顧青張了張嘴,吐出了個音節。
那眼看就要被推到馬路上的男子,是個上班族。
此時他以一種在外人看起來很不可思議地步伐,那步伐不知道該說他是像在跳芭蕾,還是說在跳大神,就那麼手舞足蹈地退回到人群中。
接著他就跳起了機械舞,不不,更像是在演啞劇,還是那種好像有兩撥人在他身上拔河,他一下身體往前傾,都傾斜到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卻還能站得穩穩當當,一下又往後倒去。
有人看得眼花繚亂,不禁“哇”出聲感歎著。
“這是什麼行為藝術嗎?”
就連都綠燈了,有部分行人還不急著穿過馬路,留在原地看起了熱鬨。
最終那男子一個劈叉,劈在了地上。公文包跟著掉在了地上,行人中有人見狀,上手抄起那公文包就自然而然地裝成那是自己的,朝著一邊走去。
殊不知自從他這麼順手牽羊後,原本圍著那個上班族的四鬼,頓時就迷茫起來。他們放開了被他們纏住的上班族,接著一個激靈,就朝著那個小偷溜走的方向追去。
上班族終於不迷瞪了,就是下-身火辣辣的疼。
上班族:“???”
綠燈變成了紅燈,顧青開車離開,卻沒有按照原本的行程開,而是開車追上了那四鬼。這會兒已經沒有了監控,更重要的是,這邊沒有什麼路人,顧青就那麼開著限量版的跑車,路過那個小偷時,一把搶走了那個公文包。
然後揚長而去。
小偷:“…………我艸??”這特麼是什麼世道!
車上一動不動的穀大倉:“??”
顧青完全不覺得他剛才做了多麼荒誕的事兒,他還對穀大倉淡淡道:“這提醒我了。你看你又怎麼能確定我就是個好人呢,難道就僅憑我能看到你們?這可真夠兒戲的,也夠愚蠢的。”
穀大倉:“…………”
再看那個一下子變得十分炙手可熱的公文包,它裡麵並沒有什麼不得了的資料或是文件。四鬼們之所以纏上來,是因為這裡麵的一個草人,那草人隻有巴掌大,裡麵包裹著一個寫有生辰八字的紙團,紙團中還有一根頭發。
替身草人。
四鬼是被這替身草人迷惑了,才追著那個上班族不放的。當裝著替身草人的公文包,被小偷偷走後,四鬼才會迷茫,之後雖說是追著小偷追了幾步,可顯然這個替身草人是有針對性的,不是誰都能來做原主的替身,所以四鬼不受迷惑後,就意識到他們被騙了。
不管做替身草人的是誰,這既然要拿無辜者抵命,那就不是無辜的,所以顧青對四鬼反應過來後,再去尋找原主一事,並不覺得有什麼。
隻是他有點好奇,這四鬼明明有許多法子,把帶了替身草人的上班族害死,可當時看樣子,他們是非要那個上班族被車撞死的。
以及這四鬼又是受誰驅使的?
顧青這還沒去找他們呢,他們四鬼卻找了過來。
這四鬼中,為首的鬼眼睛是紅色的,是厲鬼無疑了。
還在車中不能動彈的穀大倉,即使看不太清楚,卻還是能感受到森森寒氣,恨不能淚流成河,自己乾嘛找過來,現在好了,還陷入了什麼不得了的修羅場。
顧青主動開口,很有禮貌地問好:“晚上好。”
紅鬼卻很不領情:“是你在跟我們作對?”
顧青不慌不忙道:“你們不是來謝謝我的?我還以為你們會感謝我,為你們撥-開迷障呢。”
紅鬼不屑一顧道:“小子,你膽子不小,但你未免太多管閒事了。”
顧青瞥了一眼那替身草人道:“比不上你們無法回去交差。”
紅鬼:“……你以為我是受誰奴役的?”他似乎很羞於承認這點,身上的戾氣都彪了起來。
顧青抬眼看他:“我是沒看出來這一點,但你自尊心很強這點,我卻看出來了。”
紅鬼:“……”
話不投機半句多,紅鬼陰森一笑,就朝著顧青撲來,結果人家頭發絲都沒碰到,就被彈飛了出去,接著就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
其他三鬼頓時就止住了上前的腳步,跑過去把那紅鬼攙扶起來。紅鬼也知道顧青的厲害,立刻就決定從心地慫了,可之前狠話都放出去了,讓他服軟又怎麼可能,結果一錯眼就看到了戰戰兢兢地穀大倉,立刻就對著他破口大罵:“你這家夥怎麼回事?怎麼還和個人同流合汙起來了?不知道人鬼殊途嗎?”
穀大倉:“…………”
顧青似笑非笑:“成語用得很溜嘛。”
紅鬼:“……”
顧青:“是誰指使你們的?你大可以告訴我,讓我去見他,好讓他替你報仇。”
紅鬼冷笑一聲,看起來非常有骨氣。
最終他帶著顧青去見了驅使他的老大,那是一個公園。這會兒這公園中還有不少人,遛狗的,散步的,跳廣場舞的……
顧青一看地址,發現寅臣集團要建設的新城,就在這附近。而紅鬼深一腳淺一腳的,把顧青帶到了公園西南角,那兒有一顆枝椏繁茂的柳樹。因為這邊遠離廣場,加上一路上的路燈都是壞的,所以沒什麼遊客過來。
不過這顆柳樹附近的兩盞路燈是好的,路燈燈光打在柳樹身上,帶來了一種朦朧感。
夜風吹動了柳梢。
柳梢拂動下,那個紅鬼明明帶了戾氣,卻是打了寒顫。有那麼個說法是柳樹,觀音近前物,能夠釘魂打鬼,所以一般情況下,鬼都會避開柳樹,更何況眼前這顆柳樹,還不是一般的柳樹。
顧青清了清嗓子。
紅鬼幾乎跳起腳來道:“我們本來按照您的吩咐,去結果那個家夥了,可沒想到那家夥請了高手來,用了替身草人。還有這個家夥也插了一腳,還逼著我來見您。總而言之,不是我們辦事不力啊,請您明鑒啊!”那語速還很快。
一片靜默後,顧青毫無感情地感歎出聲:“哇。”
紅鬼:“…………”
柳樹也感受到了某種微妙的氣氛,接著一大捧柳枝像是雨滴般,砸向了那紅鬼,把他砸地嗷嗷叫喚。
儼然,這顆柳樹至少開了靈智。
不不,還遠不止如此。
在抽完那紅鬼後,柳枝又舒展開來,沒有兩根纏繞在一起的,爾後柳枝隨著根本吹不動那麼多柳枝的夜風擺動著。如果把柳枝比作秀發的話,那這顆柳樹還真是擁有著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
在這人來人往的公園中,還是比較罕見的。
顧青還注意到了它這柳枝擺動時,路燈燈光傾灑下來,有那麼點恰到好處。再環顧了一周,顧青微微揚眉:“你是一顆很有神采的柳樹。”
接著有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傳過來:“你很有眼光。”
顧青嘴角上揚的弧度變都沒變:“實話實說而已,我是顧景。”
自戀屬性顯而易見的柳樹道:“我叫柳術美。”
顧青道:“樹如其名。”
柳術美略矜持道:“其實是術士的‘術’。”
柳術美又道:“我知道你,寅臣集團的灰公子。我最近聽到好多人類在背後議論你,不過你真人比他們說的要好得多。隻是一碼事歸一碼事,你為什麼要插手我的事?”
顧青表示願意洗耳恭聽。
原來柳術美之所以會驅使紅鬼他們,是因為這個公園的一個園藝師常明禮,前一段時間被人撞死了,就在之前那個路口。
柳術美非常喜歡常明禮這個“理發師”的手藝,本來知道常明禮是被撞死的後,還想把他的魂魄拘回來,給他喝點自己積攢下來的甘露,就可以繼續讓他為自己服務,哪想到卻沒找到他的魂魄。
後來一打探就知道,常明禮的魂魄被那個肇事司機家請來的道士,給一舉打散了。
柳術美很生氣,所以就驅使了幾個鬼,去找肇事司機和那老道算賬。
接下來的故事顧青也清楚了,那老道請了個替身草人,成功迷惑了柳術美驅使的鬼奴。
(紅鬼:不是!)
顧青倒沒有聽信了柳術美的一麵之詞,他有在用手機查了查。不僅是常明禮的車禍案件,還有之前被請替的上班族。這上班族名叫荀維康,那替身草人不可能自己跑到他的公文包內,所以可以查一查到底是誰把這替身草人放進去的。
另外,那肇事司機根據柳術美的描述,顧青也鎖定到了一個人身上。
這人和寅臣集團還有那麼點關係,他家是寅臣集團的股東,之前顧青調看寅臣集團各路人馬資料時,有特彆注意到了這一家。因為這家的發家史,不是很經得起推敲,而且人際關係上也有不少問題。
在顧青抓證據時,柳術美繼續飄動著它的柳枝,忽然說道:“我看了你們寅臣集團的設計圖紙,有一棟樓會遮住我的光照,這就很不好了。你不是他們的少東家嗎,你對此有什麼想法?”
顧青頭也不抬,語氣也很平穩:“生活在人來人往的公園,對你來說很煩惱吧?即使這附近樹立了‘禁止攀爬’‘禁止踩踏’等告示牌,可還是會有遊客來攀扯你的枝條——”
柳術美語氣有點暴躁地接道:“可不是嘛,尤其是熊孩子!我尤其煩他們,說好了要愛護花花草草,可他們偏偏不聽,非要來折我的枝條,還把我的枝條當秋千,不知道血可流發型不可亂嗎?他們敢薅我枝條,我就讓他們磕一臉泥,把門牙磕掉最好。”它是不能動,但它的根係十分發達,何況它還有許多鬼可以驅使。隨便做點惡作劇,都能讓柳術美找回場子來,它可開心看到那一個個熊孩子哇哇大哭的模樣了。
顧青表示了理解,抬起頭來諄諄道:“那你想不想換個風景更宜人,更能顯襯你飄逸的地界?到時候也會有專門團隊來為你服務,讓你做柳樹中最靚麗的那顆。”難得遇到這麼有個性的樹妖,再者柳術美看起來不僅僅是這公園一霸,它在汝陽市來說,也是地頭蛇般的存在呢。
柳術美問道:“你有權利把我從這兒移走?”
顧青微微一笑:“就像你說的,我是寅臣集團的少東家,我有得是錢。”
作者有話要說: ·冬至快樂。
·又更新晚了,唉,明天儘量早更新——希望這不是個fg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