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著, 霍懷川和漾月公主異口同聲道:“公主——”
“將軍——”
兩人都愣了下,接著又開口道:
“公主先——”
“將軍先——”
再次的巧合,讓他們倆忘記了肌膚相接, 對視一眼, 不禁又是默契一笑。這一刻,有什麼在他們倆中間發酵。或許,這種情愫, 在這之前就有點苗頭, 或許是在先前霍懷川一舉讓漾月公主,從刺客劍下避開時, 亦或是更早。
反正,在這一刻,他們倆相視一笑,眼中倒映著彼此。這種感覺十分美好, 讓他們怦然心動,旁若無人。
當漾月公主拜謝下去,霍懷川指尖陡然失去了那種美妙的觸感,讓他不禁悵然若失,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眼前的乃是鄭國公主,是要成為國主妃妾的女子, 不是他一個屬下可以肖想的。
想到了遠在閬城的主公,霍懷川的心中旖思很快就蕩然無存,他往旁邊避開一步, 公事公辦道:“公主不必如此,護送公主安全至閬城,本是我之職責。”
漾月公主一僵,也收起了原先不由地流露出來的柔軟:“那接下來的路途,仍拜托將軍了。”
霍懷川道:“這是自然。”
漾月公主站起身來,又恢複成最初的姿態,隻是那兩分鬱鬱寡歡,怎樣都掩蓋不了。不過漾月公主並沒有立刻離開,她那雙如秋水的眼眸,還殘存著一分她可能都沒有察覺到的期盼,她就那麼望著霍懷川,但霍懷川卻沒有給予她回應。
最終漾月公主眼中期盼散去,又變成了一攤冷淩淩的水,帶著侍女頭也不回地離去。
霍懷川目送她離去,手慢慢握緊成拳。
霍懷川一行人於二十日後,回到了閬城。
在這期間,他們倒是沒有再遇到刺客,一路上還算是平順。
入閬城後,漾月公主一行再稍作休整後,被護送進了王宮。因為漾月公主並非是來王後的,因此也不存在婚禮,反而是霍懷川班師回朝,作為主公的顧青要擺宴為他,還有兵士們接風洗塵。
霍懷川似乎是太高興了,在宴席上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引得不少大臣為之側目。
端坐在上首的顧青,倒沒覺得他失禮,還讓內侍搬了更多宮廷美酒來,讓霍懷川喝個夠。即便後來霍懷川喝醉了,他的父親,時任太尉的霍平上前告罪,要將霍懷川帶回家去,顧青還笑道:“無妨,便讓懷川宿在宮中罷。”
霍懷川從前也不是沒有夜宿過王宮,因而顧青那麼一說,朝臣隻覺得霍懷川果然深得大王寵信。
內侍們攙了霍懷川離席後不多久,宴席也就散了。
顧青在席上一杯酒都沒喝完,散席後有內侍送來了解酒湯,隨後又服侍顧青洗漱。便是宿在側殿的霍懷川,便是醉著也自有內侍為其更衣,隻是霍懷川這次還真是喝多了,期間醒都沒醒。
對顧青來講,一次宴席已經足夠他去觀察霍懷川的了,尤其是霍懷川根本不懂得掩藏心思。這也難怪,霍懷川為家中次子,從小順風順水地長大,根本沒經曆過挫折,這初戀一場,卻隻能是無果的,再加上無顏麵對如兄的主公,他也隻能飲酒醉,借此來麻痹自己。
顧青支著手撐住臉頰,他想看看這份愛戀,究竟是怎麼樣的曠古爍今。
顧青看了會兒竹簡,就準備就寢了。
同樣下班的,還有史官們。
在夏商時期,就出現了史官。到了這一時期,有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左史、右史等史官,大史掌國之六典,小史掌邦國之誌,內史掌書王命,外史掌書使乎四方,左史記言,右史記事。
顧青有意進行分化,即分化出專門負責記錄的起居注史官,還有史館史官。前者隨侍左右,記錄國主的言行和政務得失,後者專門編纂前朝曆史,當然了,在那之前需專設史館,置專門官職,同時還得對記錄工具,進行一定程度的革新。還有對非常意義的史冊,以及其他著作,如何保管,和進一步傳世等,都需要進行考慮和改良。
顧青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以後的戲劇性做鋪墊。
也虧得如此,不然他還真會覺得眼下的生活,很有幾分乏善可陳。
第二日,霍懷川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留宿在了王宮。他想起漾月公主,不免心痛,又感到無顏麵對大王,便急急起身,想離宮回家。不想內侍見他醒了,說大王正等著他去麵見呢。
霍懷川隻得洗漱一番後,隨內侍去了正殿。
不想漾月公主也在。
漾月公主是前來拜見顧青的,她仍是鄭國公主的裝容,華美嬌豔,令宮殿生輝。她素來有鄭國第一美人的稱號,這讓她贏得了父王的無上寵愛,可也因為這稱號,她被迫遠離故土,來給虞國國主做妃嬪,她甚至都不是王妃,而隻是個夫人。
漾月公主為了鄭國,卻不能有任何怨言,她還得曲意奉承虞國國主,“你是鄭國公主”“想想鄭國”,“想想鄭國子民”——所有人都那麼勸她,可從來都沒有人為她想過。
漾月公主滿心荒涼,她來拜見虞國國主時,仍固執地做鄭國貴姬打扮。這是她能有的反抗,正如她行禮時,仍將脊背打直,仍是以鄭國公主自稱一般。
“不必多禮。”漾月公主聽虞國國主那麼道。
漾月公主直起身來,她忽然想得到虞國國主的責罰,這樣她就不必再這樣虛以委蛇下去了。但漾月公主等了片刻,她都沒有等來任何斥責。
‘難道是因為我的容貌,而寬待於我嗎?’漾月公主在心中想道。她抬起眼簾來,像是一朵水蓮花緩緩綻放,結果她便看到虞國國主正在翻閱擺在禦案上的竹簡,他翻閱的速度很快,快到叫旁人懷疑他有沒有看清楚。
漾月公主:“…………”
沒一會兒,滿滿一桌子竹簡,都被他翻閱了一遍。他方才抬起頭來,看到漾月公主呆呆地站著,恍然了一下:“公主不必多禮。”
漾月公主:“……”
此時,內侍前來稟霍副將覲見。
漾月公主一開始還忍住了,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還是沒忍住,朝著門口望去。
劍眉星目的霍懷川,出現在了殿門外。他的目光在不經意間和漾月公主的相接,有那麼一下的膠著,但霍懷川終究強硬地轉開目光,往前走幾步後,對著禦案後的主公行禮,又因昨日醉酒一事請了罪。
顧青將他們倆的反應儘收眼底,看來他們倆隻是單純的心心相印啊。
“無妨,懷川你為孤,為大虞立下汗馬功勞,孤哪會因為你一時放縱,就懲戒你。正相反,孤還要好好地犒勞你。”顧青說得誠心誠意,“說吧,你有什麼想要的?但凡孤辦得到,孤都可滿足你。”
漾月公主心中一漾。
霍懷川也想到了她,但他是如何都不能開這個口的。這不僅有悖他忠君信念,也將會害了漾月公主。於是,霍懷川難掩苦澀回道:“臣彆無所求,但求為大王鞠躬儘瘁。”
漾月公主的心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