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女給孩子們上課的地方就在客廳。不久之前十幾個孩子圍坐在黑板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而如今隊友們死得隻剩下忍冬連喬二人, 修道院中濃重的血腥味還充斥著鼻腔, 令人感到沉痛而壓抑。
老修女用過的教具都堆在桌邊。教鞭、小黑板、黑板擦, 以及最重要的——
“粉筆隻有這麼點?”連喬看著隻剩小半個頭的粉筆, 皺起眉頭。他試著掰了一下,然而粉筆實在太短, 沒法從中間掰斷。硬掰的話恐怕就要碎成粉末了。
徐忍冬道:“沒事, 這點夠用。”
連喬轉身把粉筆頭交到徐忍冬手裡:“那忍冬哥, 你拿著吧。”
按照繪本, 拉彌亞會在白天摘下眼球, 進入睡眠。幸好此時已經是後半夜, 他們隻需再等一等就會天亮。然而二樓的臥室已經屍骸遍地,他們隻好蜷縮在一樓的沙發上,勉強閉目養神。
空氣中仍漂浮著濃重的血腥味, 誰都沒法好好休息。幸好這煎熬般的淺眠無須持續太久,一個多小時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了徐忍冬的臉上。
徐忍冬睜開眼, 發現連喬也已經醒了。很顯然,他也沒能休息好, 臉上泛出憔悴之色。兩人沒說話, 隻是默默地對視一眼, 起身朝走廊儘頭走去。
徐忍冬拿出粉筆開始在牆壁上劃線。兩個人都緊緊盯著粉筆頭, 呼吸都不由放慢。幸好, 隨著粉筆劃過牆壁, 牆麵上逐漸出現了平整光滑的裂縫。很快的,四條直線連成一個方框。四道裂痕也接在一起,將方框變成了一扇可以推開的石門。
徐忍冬鬆了口氣,收好粉筆:“果然粉筆是派這個用處的。”
“不然老修女乾嘛給我們上課?”連喬嘿嘿一笑,“忍冬哥,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一個好的推理劇本,沒有一個細節是無用的。咱們這次的副本,看似信息量很少,其實仔細想想,都是暗示。”
徐忍冬笑笑,把手放在門上:“做好準備,我開門了。”
連喬:“嗯。”
徐忍冬手上輕輕用力,那扇小門就毫無阻礙地被推開,露出內部的甬道。徐忍冬舉起煤油燈朝裡照去,發現甬道的內部遠遠高過這扇小門,黑漆漆的,看起來像某種史前巨獸深不見底的喉嚨。
兩人走進小門。果然,他們剛一進入,小門就在身後關上,並且消失不見。身後變成了凹凸不平的石頭牆麵,像是在山洞裡。粉筆的痕跡已經無處可尋。
儘管這是早已預料到的事,但徐忍冬還是覺得心裡一沉,感到極其不安。他高舉著煤油燈,照亮山洞內部。隻見甬道曲曲繞繞,十分幽深,不知將會通向何處。
連喬眼裡眉梢是克製不住的興奮。他壓低聲音,帶著笑意道:“要打boss啦!”
徐忍冬沒接話。
連喬又自言自語:“不過,看我們這隊伍配置,哪裡是打boss,分明是boss打我們。”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這麼囉嗦,該說不愧是擅長把恐怖遊戲玩成搞笑遊戲的人氣主播嗎?
徐忍冬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地微微揚起。
甬道狹長,四處皆是堅硬的石壁。煤油燈微弱的亮光在石壁上閃爍,照出兩個小小的相互依偎的影子。
好在這裡沒有什麼岔路,是一路直通到底的。兩人小心翼翼,儘量不發出腳步聲。就這樣按捺著心跳,不知走了多久,甬道逐漸變得寬闊。終於在最後,出現了一個寬敞的洞窟。
在壓抑窒息的甬道裡走了這麼久,此時兩個人都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們對於即將麵對的怪物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當他們真的看清洞窟裡的場景時,卻都不由得愣住了。
在洞窟中間有一張長長的餐桌。桌上鋪著繡有精美花紋的雪白餐巾。琳琅滿目的食物鋪陳其上:新鮮水果、冒著熱氣的烤肉、油亮酥脆的麵包……光是這麼遠遠地站著,食物香氣就撲鼻而來。
連喬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發直了。
“陷阱,小心。”徐忍冬低聲說著,肚子卻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算起來,他們已有三天滴米未進。而對於徐忍冬來說,這種饑餓感是翻倍增長的。相比於身體,心中的饑餓感更讓他焦躁。他幾乎沒法把目光從那誘人的食物上挪開。他感到肚子裡空蕩蕩的,胃袋空虛地痙攣著,瘋狂分泌出的胃酸正在消化它自己。
好餓……必須吃點東西……好餓……
“忍冬!”連喬低呼,一把按下他的手。
徐忍冬心神一凜,身體猛地一震,這才清醒過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餐桌前麵,受到蠱惑般地朝食物伸出了手。他的指尖甚至快要觸碰到一塊焦黃色的烤羊腿。若非連喬及時攔住他,恐怕他已經抓住烤肉大嚼特嚼。
“……抱歉。”徐忍冬低聲道歉,“我……”
連喬搖搖頭:“我明白。忍冬哥,你看那裡。”
徐忍冬順著連喬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看到在餐桌的另一頭,竟坐著一名麵容姣好的少女。
那少女身著古希臘式的白色長袍,柔軟的布料包裹住身軀,襯托出優雅的身材曲線。少女膚色如蜜,勻細光潔,正微微頷首,靜靜坐在桌邊。她的雙手垂放在腿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這就是拉彌亞本來的樣子……”徐忍冬輕聲說。
連喬點點頭:“她睡著了。我猜剛才你要是偷拿食物,她馬上就會醒來。”
兩人躡手躡腳地來到拉彌亞身邊,發現少女的雙眼緊閉著,眼窩卻深深凹陷。她的雙手攤開放在自己膝上,兩個手掌裡各放了一顆眼珠。
而在少女身後,石壁中間,赫然正是銀白色的金屬電梯!
連喬忽然湊到徐忍冬耳邊,輕聲笑道:“果然是最終boss戰的地方,就連副本出口直接設置在這裡了。”
徐忍冬點點頭,以唇語道:“問題是按鈕在哪裡。”
連喬仍緊貼著他,嘴唇幾乎碰到他的耳垂:“先把boss弄死吧,說不定按鈕會直接掉落呢。要不這樣,忍冬哥,你先用粉筆把門畫好,我來偷眼珠。到時候她一定會醒來,追著我跑。咱們的門不是畫得很小嘛,最理想的狀態是把她卡在門裡。這樣的話,我們想怎麼動手都行了。就算卡不住她,她重新畫門追出來也要時間。她沒有眼睛看不到,要陰死她還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