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聽到悶哼,回過頭來,見到連喬捂著後腦勺滿臉痛苦,詫異而擔憂地問:“怎麼了?頭疼?”
“……”連喬皺著眉頭,慢慢調整著呼吸。
剛才那一下,他覺得好像頭皮都被人拎起來了。詭異的感覺。但現在突然又好了。
忍冬從小椅子上跳下來,繞到他背後,摸摸他的腦袋:“哪裡疼?這裡?”
“沒事,不疼了。”連喬道,“可能是偏頭痛。”
“不會是感冒了吧?你又拉肚子又著涼的……”忍冬雖然覺得以連喬的體質不至於虛弱至此,但還是提議去找院長討點感冒藥。
連喬的頭疼其實已經完全好了,但在忍冬的堅持下,還是吃了點藥。
忍冬看著他吃完藥,又抬起小手摸摸他的額頭,眼中憂色終於稍稍退去。隨即又回到書桌前麵去,看那本他已經研究了一晚上的小學數學書。
連喬看著那個沉迷學習的小小背影,不禁失笑。
說好的分手呢?
怎麼還是這麼寵我?
三天後,忍冬七歲,升入小學。周圍的場景也隨之變幻,從福利院換成了一整個街區。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得措手不及。忍冬早已經曆過數次,自然心平氣和。令他驚訝的是,連喬居然也十分淡定,好像對此早有預料。
由於忍冬已經熟練掌握了鬼怪懼怕佛經這個弱點,本次的隊友存活率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目前包括小蘋果、長發阿姨、刀疤男在內,一共有十三個隊友。再加上從爛尾樓裡撿回來的京劇和尚,總計有十四個人。
按照計劃,大家各自去找工作,以解決食宿問題。
人多力量大,這一次,大家的經濟不像上次那麼拮據。小忍冬終於得以專心致誌地學習,避免流落到垃圾學校,被問題少女由愛生恨打擊報複。
既然忍冬一心學習,連喬就配合他,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護送他上下學。
xx小學治學嚴謹,校風優良,校園生活安定太平,讓徐忍冬產生了一種自己真的在現實世界裡讀小學的錯覺。
小學的功課雖然簡單,但徐忍冬每天需要應付的作業都是一整年的量。於是連喬發動隊友的力量,幫忙一起做功課。儘管如此忍冬身上的壓力還是沒有減輕——他想要升入xx初中,還是得參加小升初考試的。考場裡沒人能幫他,他終究得自己學會。
講道理,雖然隻是小學題……但徐忍冬作為一個早就畢業多年的社畜,這種題目做起來還真有點累。因此在每天的作業之後,徐忍冬都得預習後麵的功課,甚至在四年級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小升初考試。
學業繁忙,以至於徐忍冬每天從小學回來,簡單扒拉兩口飯,就要拚命學習到深夜。看他學得這麼用功,連喬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在電梯裡會說“不要早戀”了。
背書都背不完,談什麼戀愛!浪費時間!
於是連喬儘管擔心得要命,卻不敢問他學校裡的事,怕耽誤他學習,宛若一個焦慮的單親爸爸。
徐忍冬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鐘秀沒有拋棄他,是不是也會像連喬一樣。明明擔心他擔心得要死,想問他白天在學校裡發生了什麼,可是又怕影響他學習,隻好憋著,不開口。
——然而,徐忍冬想多了。
連喬畢竟是他對象不是他爸。連喬對他的愛意遠超他的想象!
小升初考試之後,忍冬升入校風優良的xx中學,解鎖了新的街區。與此同時,連喬居然想方設法,進入xx中學,成為了一名清!潔!工!
初中開學第一天,十三歲的徐忍冬囧囧有神地看著一身保潔工作服的連喬。連喬對這一身行頭頗為滿意,得意洋洋道:“這樣我就能順理成章和你一起上學啦!”
忍冬:“不,你不能。你要掃地的。”
確實,學校把連喬招進來,也不是為了讓他當忍冬的全職保姆。連喬承包了整座教學樓的衛生,需要跑上跑下不斷打掃衛生。
連喬此時才明白初中熊孩子有多麼大的破壞力。他剛把地上的灰塵垃圾掃到一起,下課了,熊孩子們千軍萬馬呼嘯而來,鐵蹄踏過,所有垃圾都回歸原位。
還有他剛倒掉的垃圾桶,隻要一個課間,垃圾桶就會被重新填滿。他如果不及時出現更換垃圾袋,那麼垃圾桶邊上就會有食物殘渣和包裝袋散落一地。
熊孩子已經很難搞了,辣雞領導跟更難搞。總是閒的蛋疼跑出來視察工作,看到走廊上有一張廢紙、一個鉛筆頭,就把連喬叫過來一頓訓,全然不管那東西是某個倒黴孩子三秒鐘前剛剛從窗戶裡扔出來的。
連喬被氣得夠嗆,但領導以辭退相威脅,連喬為了留在忍冬身邊,隻好忍辱負重。
忍辱負重——當然是有回報的。
有了清潔工的身份,連喬每天都可以自由出入校門。於是,午休時候,他就去小吃店裡買來忍冬愛吃的小籠包、小餛飩,熱騰騰地送到忍冬麵前。
初中的學業遠比小學緊張。為了考一個好高中,忍冬需要付出更多時間在學習上。因此即便是短暫的午休,忍冬都要抓緊時間背書。
通往學校天台的樓梯原本是常年封鎖的,但掃地工連喬手握鑰匙,輕而易舉就能上來。連喬讓忍冬枕著他的大腿,躺下來歇一會兒。忍冬就把手裡的書遞給他,說:“幫我背書。”
連喬看了一眼,是語文書,翻開在《桃花源記》那一頁。隻見忍冬閉著眼睛,很快地低聲背誦道:
“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嗯……還家……”
連喬笑道:“邀請他回家,然後呢?”
忍冬得了提醒,立刻回憶起來:“嗯……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鹹來問訊。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複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嗯……”
背到這裡,他又卡住。
連喬道:“桃花源人與世隔絕,不知今夕何夕。難得見到一個外人,他們會問什麼?”
忍冬恍然大悟:“問年代!”這才又順利地背了下去。
磕磕絆絆地背完一遍,忍冬又捧著書,把那《桃花源記》反複讀了幾遍。然後歎道:“唉,年紀大了,記性到底不如小孩子。這麼短的文章都背不下來……”
連喬撫著他的發絲,柔聲道:“你才讀了幾遍,就背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何況你要一口氣背完整個初中古文考試大綱,換成誰都很難做到。”
“可是我必須做到。”忍冬眼裡閃過一絲疲憊,卻強行打起精神,再次把書本舉起來。
連喬按下他的書:“你累了,歇一會兒吧。這樣背書沒效率。”說著,他抬手覆上忍冬的眼,“我給你按摩,你閉上眼睛。”
忍冬聞言閉眼,隻覺連喬掌心熱烘烘的,蓋在眼睛上很是舒服。
連喬一手給他遮去正午的太陽光,一手在他頭部穴位上按摩。其實連喬也沒有專門學過這個,隻是爸媽去認識的老中醫那兒按摩推拿的時候,他跟著旁觀過幾次。
顯然,偷學的技巧卓有成效。小忍冬緊繃的身體明顯軟了下來,呼吸頻率也變得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