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喬被他抓了手臂, 整個人忽然一震,如同從雲端墜落。眼神也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忍冬看這幅樣子, 隻覺得心慌得喘不過氣。周圍窸窸窣窣, 有頭發在靠近,他卻顧不得那麼多,隻是緊緊抓著連喬的手臂, 聲音發抖:“你要乾什麼?你想乾什麼?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的!”
連喬勾起嘴角, 微微一笑:“我答應過你什麼?”
忍冬怔住。
“你答應過……”他忽然想不起連喬對他許諾的具體內容。心裡一下子湧起巨大的恐慌感,這下他不光是身體, 就連心臟都開始發抖了。
連喬看著他,仿佛不忍心他再受折磨似的, 湊過來吻了吻他的額頭。那是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吻。忍冬閉上眼,微微仰起臉來, 如同承受神跡一般, 虔誠而不安地感受著這個吻。
連喬微笑著說:“我答應你,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不會拋下你,彆怕。”然後擁他入懷。
那正是忍冬最想要得到的答案。聽著連喬胸膛裡傳來的心跳聲,忍冬的心也終於安定下來。
周圍那糟糕的窸窣聲愈發密集,忍冬感覺有東西從四麵八方向他靠近, 空氣中漸漸泛起血腥氣。毫無疑問, 危險在逼近。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此時已是九點五十五,樓梯上下都沒有出口,鬼魅也在逐步逼近。他們已經沒有活路。
即便經曆再多死亡,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始終無法磨滅。樓梯下麵傳來女人憤怒而淒厲的尖叫, 被火燒得焦枯卷曲的頭發順著腳背一點一點爬上來。
天花板上的無數雙死人眼睛一眨不眨,樓梯上那一雙大腿開始以扭曲的姿勢朝這裡走來。
所有的恐怖與怨毒,都在緩緩逼近。
會被它們以怎樣的殘忍方式殺害?已經不敢去想了。
可是——可是至少,他仍然和連喬在一起。
忍冬靠在連喬胸膛上,有溫柔的吻落在他發頂。
他忽然覺得這場景很熟悉。
與此同時連喬柔聲道:“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
忍冬怔怔地抬起頭來,正對上連喬溫柔含笑的眼。那雙眼靜靜地凝視他,眼眸深邃,如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忍冬忍不住抬起手,顫抖地撫上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
連喬嘴角翹起,笑彎了眉眼。
“噓。”連喬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視線迷戀地在他唇上逡巡,聲音微微沙啞,卻像是忍著哽咽,“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我。”
忍冬心神一震。他想開口,卻感到有個堅硬冰涼的東西抵上了他的後腦勺。
“下次,不要再讓我變壞了。”
那是——釘槍。
連喬要殺了他?
連喬想殺了他!
忍冬瞳孔驟縮,巨大的震驚讓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整個人僵立當場,呆若木雞。
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腦子裡反反複複盤旋著這三個字。大腦像一個陷入死循環的程序,在那令人痛苦的疑問裡反複打轉,始終無法思考。
連喬看著他,唇角的笑容漸漸浮起一絲苦意。
“彆怕,不痛。會很快。我和你一起。”
說著,便低下頭來,吻上他的唇。
……我和你一起?
什麼叫做……
徐忍冬感覺到唇上的柔軟,忽然反應過來,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就在此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捕捉到什麼。腦中電光火石地一閃,他猛然發力,狠狠推開了連喬!
“……!”連喬措不及防,被他推得倒退兩步。抬起頭來,滿臉皆是驚訝神色。
忍冬卻不看他,而是扭頭望向一旁,指著某處道:“你看!那是不是小蘋果?”
連喬一怔,也回過頭。
隻見樓梯上麵,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那女孩子滿身是血,臉色慘白。脖子正當中被人開了一個大口子,肌肉血管都被挖空了。汩汩鮮血如噴泉從脖腔裡湧出。
不是小蘋果是誰?
連喬眯起眼睛,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彆去管她。”
“可是……”忍冬皺起眉,“她好像在給我們指路!”
確實,如同忍冬所說,小蘋果站在樓梯上麵,正在朝他們招手。她看上去十分焦急,嘴唇不斷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見兩人沒有反應,她似乎是想要從樓梯上走下來,然而剛踏出一步,她就像被什麼東西刺痛一般,尖叫著後退了。
大概是因為忍冬手裡開過光的撬棍。
忍冬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七。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絲希望來,拉起連喬的手說:“她或許在給我們指引出路,我們跟她走吧!”
連喬沒有動,隻是斜睨著那鬼影,嘴角一勾,自嘲似的道:“她怎麼可能給我們指路。你忘了她是我殺的?”
這話不知是在刺痛誰。忍冬一咬牙,發狠勁去拽他:“彆管那麼多了!先試試再說!”
連喬臉上閃過一絲落寞神色,卻沒再反抗,而是跟著忍冬一起跑向小蘋果。
小蘋果臉上露出歡喜神色,隨即扭頭上樓。兩人跟著小蘋果跑了一層樓,剛轉過樓梯拐角,就見牆壁上被人用鮮血畫了個大大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