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遇想過很多種他中進士時的場景,唯獨沒料到會是這般情形, 方才他燒火的時候在猜測報喜的人什麼時候來, 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他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拱手道, “在下便是宋子遇,多謝官爺來跑一趟。”
報喜的官差忍不住看了眼他臉上的炭黑,然後又將喜報高聲朗讀了三遍才交到宋子遇的手上,“恭喜宋老爺。”
說著他忍不住指了指臉上, 宋子遇抬手一摸看到手上的炭灰笑了笑, “讓大人見笑了。”
街坊四鄰過來瞧熱鬨的不少, 對宋子遇這般從灶房鑽出來的進士老爺卻是好奇,不過瞧熱鬨的多是附近府中的下人,自然不會沒眼色的說不好聽的話,但轉頭卻是將這事說與主人聽的。
當家太太定然覺得宋家夫妻不講究, 覺得徐容繡所為非正經女子所為, 當官的男主人對會試這事多少有些了解, 當即讓給人準備一份禮品送過去。
而宋家, 徐容繡瞧了眼喜報的卷軸道,“恭喜夫君。”
宋子遇喜滋滋道, “娘子,我真的中了?”
看著他高興的模樣, 徐容繡也忍不住笑了, “恩,夫君不隻是中了,還是高中, 第八名,三千多考生中得了第八名。”
宋子遇嘿嘿笑了笑,趕緊從袖子裡拿銀子給報喜的衙役,“官爺拿去打酒喝,今日多謝官爺。”
如宋家這般報喜的官差也是頭一回見,當即拿了銀子告辭離去。
這時候附近的鄰居也紛紛過來送禮啦,徐容繡知道這些禮品不收也不行便按照各家送了什麼禮品一一登記造冊。
宋子遇給她捏肩道,“辛苦娘子了。”
徐容繡嗯了一聲道,“既然這邊事了了,也該去賣貨了。”她站起來指使宋子遇道,“幫我將盆子端出去。”
於是好些知道宋子遇過了會試的人都驚訝的發現宋家後門那又開門做生意了,而且還是宋子遇親自搬出來的。徐容繡站在桌子後麵認憑旁人打量該賣貨便賣貨,回頭見宋子遇還站在那裡不由驚訝道,“你不去鄧家瞧瞧?”
宋子遇道,“我想等你一起過去。”
徐容繡抿唇應了一聲轉頭繼續賣東西了。
許是因為知道宋子遇過了會試,好些人又跑來買來,兩大盆鴨貨和快銷售一空。
將東西放起來,夫妻倆便去了隔了幾戶的鄧家,此時鄧繁夫妻剛剛將來賀喜的人送走,見他們夫妻來了,“如何?”
宋子遇矜持道,“第八名。鄧兄呢?”
鄧繁忍不住喜色道,“會元。”
“會元?”宋子遇大喜,趕緊與徐容繡一起給他道喜。
鄧繁感慨道,“本以為這次還是李兄會元,沒想到卻是在下拔了頭籌。”
宋子遇道,“鄧兄與李兄都是天縱奇才,學識不相上下,誰得會元不過是誰的文章更合陛下胃口罷了,想必李兄也能理解。”
當然,不管是中了第八名還是會元,都是可喜可賀的事情,當晚四人聯手整治一桌菜肴對月喝了幾杯,回去的時候宋子遇牽著徐容繡的手道,“娘子,早晚一天,為夫會憑借努力讓你有個誥命。”
徐容繡看著月下的男子越發的清俊,頓時有些看的癡了,過了許久徐容繡才道,“我不在乎能不能封誥命,我隻希望夫君在這條路上走得順暢,一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她說完便察覺宋子遇在看著她,雙目晶亮。
“怎麼?”
宋子遇搖頭,感歎道,“娘子的話為夫謹記在心,定不會忘記。”
他話說完不等徐容繡感動一下,宋子遇突然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為夫抱著娘子回去。”
饒是路上沒有行人,徐容繡還是臊的不行,心裡也慌的很,“你放我下來。”
宋子遇自然不肯放,開門的時候還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開門,熟門熟路的開了房門往淨室去了。
放榜之後再過三日便是殿試,在殿試之前所有生員要去禮部彩排殿試的禮儀,確保會試當日一切順利。
殿試一大早,宋子遇穿戴一新,叫了鄧繁一起出門參加殿試,而徐容繡仍舊做鴨貨賣鴨貨。
如今天氣熱了,辣鴨貨卻賣的更多了,究其原因便是天熱人往往沒有胃口,但辣鴨貨的使命便是開胃,所以生意越發惡好了。
李氏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算著時間大約要到九月的時候生,李氏在家也是忐忑不安,便過來尋徐容繡,見徐容繡仍舊開門做買賣不由欽佩道,“我真佩服你,到了現在都有精神做買賣,我打夫君出門便心神不寧,生怕出什麼問題。”
徐容繡瞧了她一眼,淡定道,“他們去殿試我們又不能幫忙,多想也無用。”她頓了頓道,“況且有點事做也不用胡思亂想,等閒下來的時候他們也該回來了。”
“說的也是。”李氏摸著肚子,見這會兒沒人便低聲問道,“你可跟子遇說了要他去看大夫的事?”
說起這個徐容繡臉上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由想到這幾次兩人在一起敦倫的時候宋子遇埋在裡頭道,“既然娘子想當娘了,那咱們就準備吧。”
“怎麼,你沒說?”李氏急道,“你倆成親也快兩年了,若是還不有孕,外麵說什麼的都有了,再者,你婆婆能樂意?”
徐容繡抿了抿唇道,“夫君說,之前是他故意不要的,怕的就是他會試之後不知道去哪,我若提前有孕,必定要留在清河不能遠行,兩人恐怕要分開幾年。”
聞言,李氏有些驚訝,“還能特意不要?”
徐容繡臉有些微紅,不好意思道,“夫君說,隻要不弄在裡頭便不會有孕。”
李氏頓時捂嘴笑了,“是這樣,我們之前也是如此,不過後來夫君弄來一些羊腸經過特殊處理,也可以。”
羊腸?徐容繡想了想,頓時樂了,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避孕套了,她將這事記在心裡,想著等宋子遇回來的時候讓他也弄一些,等日後不要孩子的時候用正好。
說話間過來幾個要買辣鴨貨的客人,徐容繡便忙碌起來,到了傍晚宋子遇回來了,臉上看不清是好還是壞,徐容繡江飯菜端過來道,“先洗手用飯。”
宋子遇應了一聲,待用過飯,宋子遇道,“等殿試出來,我想找找路子去做地方官。”
徐容繡看他,“縣令?”
宋子遇點頭,“京城的水太深了,我想先去地方曆練幾年,鄧兄不出意外該是一甲進士出身,當留在京城,我倆便能守望互助。”
“你決定就好,我和娘他們,反正你在哪我們也在哪的。”徐容繡道,“永遠不分開。”
宋子遇欲言又止,徐容繡皺眉,“還有旁的事情?”
宋子遇道,“我想托李兄找找關係讓榮恩留在京城讀書。”
“他自己留下?”徐容繡驚訝,而後搖頭,“你也說京城水太深,留他一人在京城我如何放心。”
宋子遇知道她一直將藍榮恩看作是一個孩子,一直保護在她的羽翼之下,但這並不長久,他凝聲道,“娘子可還記得當初我與你說的事?榮恩馬上十四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將他當成一個孩子看待。他已經不是原先那個膽小怕事的孩子了。”
徐容繡不吭聲了,她想起這兩年藍榮恩的變化來,許是真的這樣,可這幾個月的京城生活她看的明白,京城達官顯貴實在太多,世家子弟孤傲者有,仗勢欺人的也有,她不擔心藍榮恩惹事,但就怕事惹到他頭上來。況且藍榮恩長期偏居一隅,目光和見識都還是太短,讓她如何放心的下。
見她如此,宋子遇歎了口氣,作出讓步,“不然就讓他跟咱們到任上呆上一年半載,我親自教導等明年再決定是否來京城書院,如何?”
徐容繡點頭,“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