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麵具人走過來就沒法交接計步器了。
寧鴿不動聲色地往裴寒前麵挪了半步, 一邊用一隻手繼續假裝搖著,一邊把另一隻手伸到身後。裴寒明白她的意思,隱蔽地把她的計步器送進她的手裡。
寧鴿腦中在飛速思索。
現在的狀況是, 車廂裡的紅花數有三個梯度。
第一個梯度是絕大多數人,手裡隻有開始兩輪中拿到的所有人都有的兩朵小紅花,一朵額外的都沒有。
第二梯度,有六個人拿到了額外一朵小紅花。
第三個梯度, 是寧鴿、裴寒和歐文, 他們到現在為止拿到了額外的三朵小紅花。
三個梯度剛好占據前三名。
隻要出現除此之外的第四個梯度, 車廂裡的吳老師他們絕大多數人必死。
如果寧鴿本輪拿不到小紅花,而裴寒和歐文拿到了, 三個人就會分裂出兩個梯度——裴寒歐文額外四朵,寧鴿額外三朵, 吳老師他們就活不了了。
所以三個人必須要共進退, 保持小紅花數一致。
一種策略是寧鴿裴寒和歐文本輪全都不搖, 跟寧鴿一起放棄小紅花, 同時想辦法控場。
無論是用暴力還是用其他方法, 保證拿額外一朵小紅花的六個人也絕對拿不到小紅花, 讓本場的三朵小紅花落到新人手裡。
可是這種做法有個問題。
這一輪已經開始很久了,裴寒的手速又那麼快, 就算剛才交接計步器, 耽誤了一段時間, 也應該搖了不少。
寧鴿瞄了一眼回到手裡的計步器。
果然, 他已經幫忙搖到了八百多,這說明他們手中的計步器也有這個數。
這剛好是一個處於邊界的成績。
搖了這麼多輪, 大家已經精疲力儘, 成績一直在往下掉, 現在能上八百的人並不算多。
車廂裡手速最快的三個人就在那拿到額外一朵小紅花的六個人裡,其他新人很難說能不能超過這個數。
就算打暈那六位,其他人也未必就能贏過寧鴿他們目前計步器上的數字。
所以最保險的辦法,還是寧鴿他們三個繼續拿小紅花。
隻不過這次要靠寧鴿自己。
寧鴿主意已定,瘋狂地搖了起來。
沒一會兒胳膊就酸了。
麵具人真的走了過來,穿過人群,就在距離寧鴿兩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死死地盯著他們幾個。
好像監考老師跑過來低頭看人做題。
寧鴿現在不怕他看,沒理他,一邊搖計步器,一邊看周圍。
有裴寒的八百下打底,對寧鴿有威脅的人並不多,寧鴿在腦中儘力回憶剛剛那**家的成績,覺得最有可能威脅到她的位置的,就是那個穿牛仔外套的男人。
這人胳膊特彆粗,看著就很有力氣,這麼多輪瘋狂地搖下來,非但速度沒有像彆人那樣慢下來,成績反而奮起直追,都快趕上歐文了。
身後的裴寒忽然動了。
他就在麵具人麵前穿過人群,往前走到牛仔服男身後,用空著的那隻手拍拍他的肩膀,“彆搖了,休息吧。”
牛仔服男錯愕地回過頭。
裴寒一把鉗住他的手腕。
寧鴿知道,裴寒沒有直接搶走他的計步器,是因為麵具人說過,“比賽期間,計步器隻能在自己手上”。
丟掉計步器和搶走計步器,不知道會有什麼懲罰。
現在計步器仍然在牛仔服男手上,他卻搖不了了。
牛仔服男掙了幾下,掙不開裴寒鐵鉗一樣的手,惱羞成怒,用另一隻手一拳頭朝裴寒揮了過來。
裴寒稍微偏偏頭,就避過了他的拳頭。
這麼近的距離,牛仔服男完全沒明白他是怎麼躲開的,怔了怔,傻乎乎又一拳揮上來。
裴寒笑了笑,又避開了。
兩個人牽著手,卻在打架,看上去奇怪又好笑。
這時,一個人撲了過來。
是吳老師。
吳老師完全明白,他自己的命和全車廂沒拿到額外小紅花的人的命,全都係在牛仔服男手裡的那個小小的計步器上。
他過來就是一個猛撲,像橄欖球比賽一樣,抱住牛仔服男的腰,把他和他的計步器壓在身下。
裴寒鬆開手,退後了一步,囑咐:“彆搶走,不讓他搖就行了。”
牛仔服男被壓在地板上,急了,直接給了吳老師一拳。
吳老師沒有躲開,隻趴在他身上對裴寒喊:“知道,你不用管我們!你繼續搖!”
他人雖然瘦,平時也很斯文,這時突然小宇宙爆發,竟然壓得那麼強壯的牛仔服男怎麼都爬不起來。
兩個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自從寧鴿他們占據優勢,局勢開始明朗後,車廂裡有些人算了算小紅花,想明白了,根本不再搖了。
這時這些人也在喊:“你們算算花,彆讓他搖計步器!”“他拿不到花,我們就能活了!”“我們也都彆搖了,讓他們三個贏!”
又有人撲了過去。
吳老師一直都在在努力說服,解釋,現在已經不想再說話了,隻一門心思死死地壓著牛仔服男和他的計步器。
好幾個人衝上去幫忙按住牛仔服男。
牛仔服男被那麼多人圍攻,莫名其妙,怒吼:“你們神經病啊!你們都按著我乾什麼!?”
他到現在還是完全沒弄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麵具人們站在旁邊,冷漠地看著他們打成一團,一動不動。
寧鴿心無旁騖,把計步器努力搖到了最後一秒。
計時終於停止了。
麵具人又來統計步數。
牛仔服男最後一段時間完全沒能搖到計步器,隻有不到七百。
裴寒分心偷渡了計步器,對付了個人,仍舊搖了一千兩百多,歐文這次以幾十下的微弱優勢拿了第一。
寧鴿自己又搖了三百多,加上裴寒幫忙的八百,總共一千一百三十五。
三個人終於成功拿到了最後一朵小紅花。
麵具人統計了每個人的紅花數,宣布成績。
寧鴿裴寒和歐文以六朵的成績並列第一,其他六個人一共拿到三朵,並列第二,剩餘所有人全是兩朵,並列第三。
策略成功了,全部人都不用下車。
車廂裡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麵具人一無所獲,機械地收走計步器,下車了。
列車仍然沒有啟動,隔壁車廂傳來一陣又一陣慘烈的叫聲和哭嚎。
就在寧鴿他們身後,剛剛離開的那節曾經因為觸手自相殘殺的車廂,那些人再也不用擔心觸手了。
因為一整批高大的麵具人上了車,正在一個接一個地把人拖走,拖到車門口,扔進黑暗裡。
沒用多久,就差不多清空了整節車廂,隻留下寥寥三四個人,大概是剛才搖計步器的勝利者。
他們上一站在觸手的威脅下打成那樣,互相猜忌,不少人之間結了深仇,這一站搖計步器,更是絕對不可能達成協議。
又一茬麥子倒下。
車門重新關閉,列車再次啟動。廣播報出站名,下一站是“旺吉裡”。
寧鴿裴寒和歐文同時抬頭,看向頭上的顯示屏。
果然,這次報站那句話後麵,隻跟著兩個小點,都在上麵一排橫向排著,正是盲文的數字三。
還在繼續倒數。
寧鴿走到車廂之間的隔門前,等著門開,忽然回頭問吳老師:“我們想往車尾走,你要來嗎?”
吳老師原本坐在原地,聞言怔了一下,他抬頭看看寧鴿,站了起來。
“走。”他說。
他跟上寧鴿他們,在隔門開啟時,一起進入下一節車廂。
隔門很快就在他們身後合攏。
不知道身後的車廂裡,沒有吳老師這樣的人站出來組織大家,下一站,他們還能不能安然無恙,順利過關。
下一節車廂裡滿地都是血。
好像有人在這裡殺人放血一樣,淹了一地,沒淹的地方也是踩得亂七八糟的血腳印。
座椅有的還在,有的拆了,七零八落的,上麵也全是血跡。
慘烈成這樣,不知道發生過什麼。
車廂裡隻有幾個人。
應該都是上一輪搖計步器並列拿到前三名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