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她逃跑。
寧鴿心中困惑：如果這是裴寒，就算再想開玩笑，也絕對不會把她扔在這裡，連綁手腳的帶子都不解。
可如果這不是裴寒，又為什麼不把她直接丟進廚房？
寧鴿蹦回床那邊，剛一坐下，門就又開了。
一個大大的金屬腦袋探進來，是小桶。
小桶看看寧鴿，寧鴿看看小桶。
寧鴿對小桶點頭打了個招呼，小桶無動於衷。
小桶走了進來，機器竟然也會自言自語，“要喂點吃的吧？不然不到晚飯說不定就餓死了。”
和買隻龍蝦回來養在缸裡，怕死了不新鮮，投喂點食物是一個概念。
它琢磨，“養殖場好像賣一種類吃的糊糊……”
寧鴿誠懇開口，“我真的不太想吃那種糊糊，能給點彆的嗎？”
用的是他們的語言。
小桶目瞪口呆看著寧鴿——如果機器也有表情，它一定是目瞪口呆了，因為它整隻機都凝固住了。
好半天，它突然動了，不過不是搭理寧鴿，而是轉身飛快跑了。
還沒忘記隨手關門。
寧鴿估計，它應該是去找“裴寒”。
買回家準備晚上燒菜的龍蝦突然開口說話，任誰都得懵。
寧鴿當然要開口說話，總不能真的讓他們當成晚飯吃掉。
不出寧鴿所料，沒過多久，門就又打開了，這次來的真的是“裴寒”，後麵跟著小桶。
這是他家，他一身製服仍然沒換，還是很規整，也不嫌熱。
他冷淡看一眼寧鴿，問小桶：“她說話了？”
小桶滴溜溜轉著，語氣很興奮，“沒錯！我聽見她說了！”它慫恿寧鴿，“你再說一遍！”
類當然會說話，可是大概沒會說他們的語言，十分新奇。
就像寵物貓，明明知道它們會說貓語，那些喵喵叫都是有意義的，還是不會覺得喵喵叫有什麼特殊，可是如果有一天，貓貓忽然說話了，主的反應應該和小桶一樣，被嚇個半死。
裴寒耐心有限，等了片刻，就轉身打算走。
“小桶，下次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在忙著，要整理一堆評估資料。”
寧鴿坐在床上，仰頭望著他，十分好奇，問：“你在整理什麼評估資料？”
裴寒也凝固了。
不管這是不是裴寒，他看起來都完全是裴寒本，他凝固的背影有點好笑。
他轉過頭，盯著寧鴿。
寧鴿跟他耐心商量：“能不能先幫我把帶子解開？這麼綁著太難受了。”
大狗毫不客氣，帶子勒得很緊，寧鴿覺得再這麼綁下去，手腳要廢了。
裴寒吩咐了一句，小桶立刻飛快開走了，不一會兒就回來，手裡拿著個鉗子一樣的工具。
裴寒接過鉗子，單膝跪在床邊，幫她把腳踝和膝蓋上的帶子剪開。
“伸手。”他說。
寧鴿把手腕舉到他麵前。
他看寧鴿一眼，垂眸哢嚓一下剪斷帶子，目光落在寧鴿的手腕上不動。
綁的帶子又窄又硬，在寧鴿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紅色勒痕。
裴寒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在那道紅印子上揉了揉。
小桶震驚看著他。
寧鴿也有點奇怪，心想：監察官大，你真的不是裴寒嗎？
“綁了半天，站起來活動一下，”裴寒鬆開手站起來，把鉗子丟給小桶。
又補充道：“作為食物，你要儘量保持健康和心情愉快，聽說類在痛苦的時候，味道會發苦。”
寧鴿：“……”
她繼續討價還價，摸了摸脖子，“這個項圈能幫我摘掉嗎？”
脖子上箍著這麼個金屬的東西，雖然不妨礙呼吸，可也並不舒服。
“當然不行。”裴寒這次拒絕了，“按照規定，在這個星球上，除非死了，類必須一直戴著這個項圈，否則主也會被罰款。”
寧鴿想說服他，“在你家裡偷偷摘掉，彆怎麼會知道？”
裴寒不為所動，“我要以身作則。”
行吧。
寧鴿默不作聲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
裴寒用研究的目光看了她一會兒，問：“你的星盟語是從哪學的？在星盟占領這裡之前，我不覺得有類懂星盟語。難道隻用了這麼短的時間，你就學會了？”
他語氣裡的疑惑不太像是裝的。
寧鴿還摸不清他的底，弄不準他到底是裴寒，還是隻是長得和裴寒一樣的NPC，於是決定無恥操個學霸設。
她淡定回答：“你們的星盟語很難嗎？還好吧。”
裴寒依舊用那雙冷冽的眼眸看著她，“星盟語的語法和發音規則比類的所有語言都要複雜得多，每個詞在不同情況下有幾十種變化，要想使用得精確優雅，對類這種近智慧生命體來說，不太容易。”
寧鴿：？
寧鴿：“什麼生命體？近智慧生命體？”
這回輪到裴寒淡定了，他眯了眯眼睛，淡淡道：“你們類在星盟的智慧評級中，拿到的等級是F5。”
看寧鴿一臉聽不懂的樣子，他又不動聲色補充，“意思是評級測試沒有通過。所以類被星盟定義為可飼養和食用的近智慧生命體。”
寧鴿懂了，也被氣笑了。
她自己雖然是個NPC，卻因為擁有類的記憶，天生和類共情。
寧鴿嗬了一聲：“近智慧生命體？這什麼不靠譜的評級？用什麼標準評的？誰評的？評的自己有資格嗎？再說這種結果，是有在評級測試裡動手腳了吧？”
她連問了這一串問題，裴寒沒有出聲。
寧鴿繼續說：“我，就現在，站在你麵前跟你聊天，你還說我是可食用的近智慧生命體，你覺得公平嗎？”
裴寒安靜看著她，不為所動。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公平？”
他的眼眸淺淡冷冽。
“公平的事少見，不公平才是常態，你想要拿到公平，就得先學會在不公平中殺出一條血路。”
寧鴿看進那雙熟悉的眼睛裡，兩個都沒有說話。
小桶在旁邊一直不敢插嘴，現在才逮到空子，小心翼翼問裴寒：“那個……廚房的問，晚飯是要把她煎一煎還是蒸一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