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長風瞄了自家兒子一眼。
“咱們家之前調查燕王之死不是得罪了大太監九千歲嘛,你這次臉破相的事兒,八成就是他們指示漕幫的人乾的。讓你跟婉兒訂親,就是琢磨著讓你去背靠你祖父他們家那棵大樹,乘乘涼。雖然我瞧著那棵大樹也不咋樣,彆無他選,暫時用用吧。”
“你說的那叫什麼話?”
柴夫人白了柴長風一眼,轉而跟自己兒子解釋。
“雖然我喜歡婉兒,可也不會害你,讓你娶婉兒也是沒辦法。這還不是怨你爹,非得要全他那狗屁的忠義,我是怕那個死太監會對你下狠手。”
柴長風聽後,很不高興:“柴家曆代祖訓如此,怎能違背?忠義之事,怎能不為?”
柴夫人眼睛一瞪:“你再衝我吼一個?”
柴長風立刻蔫了。
柴家祖上曾隨開國皇帝打過天下,後來天下安定之後,柴家祖上就離開了朝堂,在江湖當中成立了一個柴家莊。
那之後,柴家曆代就開始暗中為皇帝做事。
到了這朝,宦官把持朝政,外戚乾政,總之,各種容易亡國的事情當今皇帝都做了個遍,末了他還沒子嗣,生一個死一個,到最後,將近五十了,才得了一個小皇子。
小皇子今年才五歲,皇帝又快不行了。
宦官、外戚想扶植這個五歲的小皇子成為傀儡皇帝。
皇帝老了老了終於英明了一次,大約是怕江山毀在自己手中,他決定把皇位傳給自己年輕力壯的弟弟燕王。
然而,這個口風剛放出來,燕王隨即就被人暗殺了,死的悄無聲息。
這事兒明顯就是老太監九千歲乾的。
皇帝吊著一口氣,非得讓揪著柴家讓他們查燕王的死因。看樣子,老皇帝是想搜集到九千歲殘害燕王的確鑿證據,借此扳倒九千歲。
柴家就很倒黴。
得到調查差事的柴家,瞬間就成了九千歲的眼中釘肉中刺。
柴映玉幾次暗殺,都跟這位九千歲有關係。
柴長風夫婦被老皇帝坑慘了,柴長風又是很注重氣節的人。這次這事兒處理不好,保命很難,夫妻兩個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他們倒是不怕死,就是怕死後,沒人罩著唯一的兒子。
所以,他們想到了盧家。盧家是百年世家,不同於柴家這種江湖世家,盧家是地地道道的豪門世家,根深葉茂。
更何況,盧家跟九千歲之間的關係也是不明不白的。
如果柴映玉當了盧家的女婿,自然能保住一條命。
天下父母都如此,想讓自己兒女好好活著。
然而,他們也是低估了自家兒子。
柴映玉這種人,顯然是寧可死的清白,也不活的憋屈的主兒,這其中利害聰明如他當然明白,父母的做法他也理解,但是不能苟同。
隻見柴映玉微微蹙眉。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靠委身於人去苟活?您二位隻管放手去做,最後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就出去避一避。”
柴長風欣慰的點頭,大有“吾家有兒初長成”、“不愧是我柴家子弟”之感。
其實,跟盧婉兒訂親這事兒柴長風心裡也是存著幾分不願意的,盧婉兒雖然也不錯,但是他總覺得配他兒子還差了點。
自戀這事兒完全可以追溯一下,有根。
“既然您二老擔心我安危,與其讓我娶表妹,倒不如直接把我趕出家門,那樣的話,既能安撫外祖家被退婚的暴躁情緒,也能讓我容易逃離閹黨爪牙的視線。”
柴長風心中為兒子這般的未雨綢繆而感到自豪,同時不由納悶。
“把你趕出去,你去哪兒?沒了銀子,你待如何?”
原本柴長風想要聽兒子發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就比如說:我不靠家中,定也能闖出來一番天地,莫欺少年窮之類的話。
然而,柴夫人卻冷冷的瞥了一眼柴映玉,心道:我兒子可沒那樣的誌氣。
隻見柴映玉高昂著頭顱,一副大義淩然的模樣。
慷慨道:“小爺女人有的是銀子,她養我。”
柴長風氣得啪的一下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你給我滾,我柴長風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本來還打算演一出大義滅親的戲騙騙盧婉兒,現在根本就不用演,柴長風是真氣,真的,就沒有見過這樣沒骨氣的兒子,兩句半不到,就恢複他那紈絝子弟的樣。
柴夫人眼見失態如此,便也隻能順水推舟。
“兒呀,你在外麵,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家裡就不能再給你銀錢了。沒了我們的庇護,你吃不飽穿不暖可怎麼辦呀?”
瞬間腦補出大學紛飛,她兒子獨自一人捧著要飯碗,行走在空無一人的小巷,忽然,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一隻大黑狗的畫麵。
柴映玉眨巴眨巴眼睛,完全無所畏懼。
“怎麼可能吃不飽穿不暖?小爺女人是真有錢,養得起我。”
“……”柴夫人不想說話。
柴長風更是不想說話:“瞧瞧,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在兒子這裡吃癟的柴夫人,正好把氣撒在自家夫君身上。
“就跟不是你兒子似的。”
“我柴長風可沒有這樣的好兒子。”
盧婉兒來時,正撞見柴長風一個巴掌甩在了柴映玉的臉上。
“逆子,我柴長風一世清名,都毀在了你的手裡。你給我滾,滾的遠遠的,從此以後,你我父子二人,形同陌路。”
柴夫人拽著柴長風涕淚漣漣。
“長風,你不能這樣,他是我們的兒子呀。”
“我柴長風沒有這樣背信棄義的兒子。”
柴映玉梗著脖子,一臉堅決:“我隻把表妹當親妹妹,是絕不能娶的,您二老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依。”
“你滾,你給我滾。”
啪唧又一個茶杯扔了過來。
茶杯扔的角度十分刁鑽,貼著柴映玉的耳根就飛了過去,一點沒傷著。
柴映玉哼了一聲:“小爺滾了,滾了可就不回來了。”
說罷,甩著大步怒氣衝衝的就出了屋,氣得柴長風腦瓜仁疼。雖然確實是配合著演戲,卻也半真半假,想想被自己趕出去的兒子眼瞅著就要去給人家當小白臉吃軟飯心裡就發堵。
柴夫人心裡更發堵,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竟然便宜了一個女魔頭。
再一想,自己兒子的命保得住保不住都說不定呢,算了,愛咋咋地吧。
夫妻兩個心裡發了會兒堵,又開始擔心起兒子以後的生活來,畢竟藥王穀女魔頭的名聲叫的很響亮,她要是對兒子是亂終棄可怎麼辦?
到時候兒子不僅失身還砸了飯碗,可怎麼活呀?
可憐的兒子喲。
旁觀了一場好戲的盧婉兒看著滿地的碎瓷片,再瞅瞅揚長而去的表哥,怒氣衝衝的姑父,嚶嚶哭泣的姑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被拒婚了。
目瞪口呆。
卻說另外一邊,花藥到了宗府,發現宗沐和宗晴晴兩個人一齊在等她。她剛一進門,宗晴晴立刻纏了上來。
“藥姐姐可是摘了麵具,這樣才好看呀。”
花藥見宗沐也在,有些詫異:“宗公子今日不忙嗎?”
宗晴晴親親熱熱的挽住花藥的胳膊:“哥哥可忙來著,這不是知道姐姐要來嘛,才特意抽出來時間來。”
花藥一直都知道宗晴晴想撮合她跟宗沐,然而現在這撮合的也太肆無忌憚了吧。
宗沐悶聲淺笑,就像是陽光下鬆枝梢的雪,瞬間融化,變成了晶瑩的水珠。
因為曾經跟花藥相處了小半年的緣故,宗沐其實跟花藥很熟悉,大約就是那種能互相知道對方想法的那種熟悉。
所以,宗沐才不會多說,也不會刻意表現,隻是順其自然。
“晴晴,你藥姐姐第一次來咱們家,咱們帶你藥姐姐去園子裡逛逛怎麼樣?”
“好呀好呀,藥姐姐,我家園子可美呢,這會楓葉正紅,可好看。”
花藥很少拒絕宗晴晴,而且,她確實有事情想向宗沐打聽,便也笑著應下,拉著宗晴晴,跟宗沐一起去了他家後花園轉轉。
宗家在幽州應該說是最大的豪門,一個後花園有好幾十畝地那麼大,山水都是原本就有的,園子相當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