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舫, 迎新宴。
今晚來的人很多。
遠遠望去,隻見月色倒映在湖光中,畫舫一片笙歌燕舞。
蛇蠍姥姥坐在主座,在場的人各個都推杯換盞。
其實憑借她貴為魔教左護法的身份, 本不必親迎一幫區區化神境的修士, 但魔界想要統治下界, 還要靠這些人, 畢竟他們更懂下界的情況,有他們在能更快地獵殺下界正道修士。
找到舊天庭太子和女媧宮聖女,這點很重要。
魔尊的原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王玄之帶著一眾正道修士, 從岸邊飛來,畫舫上傳出一陣叫好聲:“血海老祖身法了得, 不愧是隻用了半天,就從元嬰期進階化神境的人啊。”
王玄之衝那些人拱拱手:“我才化神境, 當不得老祖之稱, 諸位叫我一聲血海真人即可。”
蛇蠍姥姥對他微微頷首,指著身邊的位置:“坐。”
魔界慣是踩低捧高, 今天大家來這裡,可不是衝著血海老祖的麵子,這人才剛剛飛升,在魔界根本查無此人, 誰看得上下界這些小修士?
區區化神境,放在魔極宗, 不過是最低等的雜役弟子。
大家全是衝著蛇蠍姥姥的麵子來的。
有人巴結道:“姥姥, 這是頂級紫河車, 您嘗嘗口感, 最能美容養顏。”
紫河車是人類的胎盤。
蛇蠍姥姥隨手將它賞給王玄之:“你嘗嘗吧,聽說你最喜歡吃這些東西養生。上界的紫河車,同下界可不太一樣,這是仙界那幫仙人的胎兒。其實你該好好嘗嘗新生嬰兒的滋味,不過誰都知道教主喜歡吃小嬰兒,這等好貨色肯定先獻給教主。”
王玄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仙界胎兒。
這幫人何其歹毒!
連小嬰兒都不放過。
他表麵上拿起湯匙,盛了一勺。
卻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握著湯勺的指尖都在微微發抖。
可是這麼多魔教弟子都在盯著他看。
王玄之眼前閃過的畫麵,是父皇和母後死時,從天宮傳來的那一句:“吾兒,逃!”
是宋如為了救他,在他麵前慘死,血肉碎末如同一場紅色的雨般紛紛揚揚灑落。
宋如實在看不下去了!
就好心疼王玄之啊。
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是宋如為了走劇情,自己去臥底,被逼到這個份上,她都不會這麼難受。
可她就是看不得王玄之這樣被逼迫。
這是她的太子哥哥。
天宮覆滅後,王玄之承受了太多、太多,或許在旁人眼裡,他變了,變得不擇手段,變得比魔修還要冷酷。
可世上沒有人比宋如更清楚。
王玄之變了什麼,又是什麼從未改變。
他的初心始終未變。
他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替親人報仇,無非是為了複活她。
世人叫他玉華公子。
君子如玉,皎皎月華。
宋如能夠想象到的,所有和王玄之有關的畫麵,是白衣琴師,是名士清風,是不染纖塵……
總之,不該是這樣,被魔修逼迫。
她屈指一彈,就有一個魔修弟子跪在蛇蠍姥姥麵前獻殷勤,隻見他從身後背的箭囊裡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這是咱們今晚特意給血海真人準備的開胃小菜,那些都是從仙界抓來的戰俘,玩死不行,不過殘不殘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魔修弟子吸引走了。
沒有人再盯著王玄之,他使了一個障眼法,把那勺湯倒在一邊。
宋如當然能做到這一點。
哪怕是當著第六階巔峰蛇蠍姥姥的麵。
操控魔修弟子對她來說都很簡單。
宋如從來就不是什麼殘魂。
所謂的殘魂,不過是為了劇情,偽裝出的模樣。
王玄之招來的魂魄,打從一開始就是宋如的神魂,她的神魂強大無比,當然比不上全盛時期的鎮老頭,可鎮老頭被神墓磋磨了數萬年,如今虛弱無比,宋如其實比他還要稍微強上一些。
如果是之前,係統肯定不理解宋如現在的行為。
自家宿主這個莫得感情的任務機器,為什麼要做這些劇情之外的事,可自從死摳的宋如為王玄之花過積分之後,它就懂了。
宿主是在保護王玄之呀。
就像她會保護我那樣子。
眾人開始下賭注:“你們猜他能射中誰?穿黃衣那個女的,還是有胡子的老頭?”
一個管事問王玄之:“新來的,這個紫河車怎麼樣?對修為增進可有裨益?你們這些初次享用的人,應該增加很多修為吧。”
王玄之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的貪婪。
他將那一整盅湯都推到管事麵前:“我初來乍到,怎配一人獨享如此美味?既是姥姥賞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您也嘗嘗吧。”
“行啊,血海,夠上道的,鄙人姓何,你可以叫我何管事,宗門庶務方麵,我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等到你分配宗門事務時,記得跟我打聲招呼,我幫你走動走動,不過走動難免要有人情往來,這疏通關係的花費方麵——”
王玄之:“您放心,該孝敬您的那份絕對少不了。”
何管事哈哈一笑:“老實說,血海老弟,他們說你用多快多快的速度晉升化神境,把你吹得那麼神乎其神,我倒是沒看出來你有多麼前途無量,我啊,在魔極宗待的太久,什麼樣的天才沒見過?魔極宗死得最快的,就是那些恃才傲物的所謂天才。反而是咱們倆聊了這幾句,我發現你才是真的未來可期,在魔極宗,會做人才能走的更遠。”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何管事對王玄之的稱呼,從“新來的”變成“血海”,再到“血海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