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256(1 / 2)

宋如以前幫親戚帶過兩個小孩。

一個家境優渥,叫他小孩A吧,性格咋咋呼呼的,很有幾分囂張任性,應該說是霸道的不能行。在他的世界裡,全世界都圍著他轉,他有一丁點不如意,就要鬨到彆人全都過不了安生日子,叫人家順著他。

另一個家境很差,叫他小孩B吧,他的爸媽是那種不管人前人後都十分要強的,對孩子的教育很嚴厲。他是一個特彆沉默的小孩,從來不去表達關於自己的任何喜好,都是順著彆人,壓抑自己的痛苦。

宋如帶小孩A出去,A吵著要這個要那個,路過商場,他要買變形金剛,路過甜品店,他要吃冰激淩,反正就是家裡小皇帝的那種感覺。

她隻是幫人家帶孩子,又不是幫人家慣孩子,小孩A反正在她手裡吃了不少苦頭。

小孩B恰恰相反,他太安靜了,體貼到就像是一個透明人。宋如要他坐在房間裡,她忙自己的事,他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還會主動幫她倒垃圾。

有一天小孩A和小孩B都在宋如家裡,到飯點了,她帶他們去吃炸雞。小孩A叫了一個套餐,小孩B什麼也沒點,就跟著吃套餐。

宋如出去接了一個電話,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孩B已經被辣哭了,但他還在吃,還把眼淚擦掉,不想讓她看到。

宋如連忙從他手裡搶過那個漢堡,“你不能吃辣,我們可以點彆的啊。”

小孩說了一句特彆讓她心疼的話,“但是這個很貴吧?已經很麻煩如姐姐了,不能再給你添更多麻煩。”

那隻是街邊隨便一家鄉村漢堡店,又不是M記那種,一個漢堡隻要六塊錢,套餐裡的更便宜。

他們兩個都是宋如媽媽那邊的親戚,所有長輩都更疼小孩A,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他隨便磕著碰著一丁點,就疼得嗷嗷直叫,全家人齊上陣送他去醫院。

小孩B抹黑從樓梯上摔下來,哪怕渾身都是傷,也隻是自己塗抹藥膏,根本不和大人說。他們甚至嫌棄他性格太悶,但宋如最疼他了。

為什麼乖孩子不能更招人疼呢?

王玄之其實也不是很像小孩A,他其實也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痛苦,大多數時候也選擇把自己的痛苦藏著掖著,害怕嚇到宋如,但起碼他去表達了。他看不慣夏爾,他會逆反,他會爭搶,試圖引起宋如的注意。

但楚淵實在是像極了小孩B,他們是一類人,強行壓抑自己的痛苦,從來不去表達。

如果不是宋如主動詢問,或許楚淵永遠不會表達。

宋如並沒有認為,楚淵在這段感情裡受到的傷害,比王玄之更多,或是更少,做這樣的比較有什麼意義呢?

她隻是,當掀開王玄之那張麵具時,也切切實實地看到了楚淵的痛苦。

她欠他一個解釋,欠他一句道歉。

****

當年宋如就是在玉虛秘境裡,向楚淵表白,如今故地重遊,隻是看到那座傳承寶塔,都覺得感慨萬千。

玉虛秘境裡的一切,都還是舊時模樣。

天空高淡,是一種澄淨無比的藍,萬裡無雲。

靈氣濃鬱,樹木鬱鬱蔥蔥,由於人煙罕至,山林帶著一種未被人類踏足過的空靈之氣。

楚淵穿著一件佛青色的長袍,身形挺拔如鬆竹,衣服上繡著淡淡的紋路,依稀是一幅山水畫,他不帶絲毫冷煞,宛如一位出遊踏青的貴公子,閒閒地看著花開花落。

他的姿態輕鬆悠哉,連帶著宋如也被影響到,這片密林裡溫暖如春,楚淵給她的感覺也像春天一樣清新,她換了一件顏色很淡的碎花裙。

楚淵:“沒怎麼見你穿過這樣的衣服,很漂亮。”

確實,彆說是在任務世界為了貼合原主人設了,即便是在現實世界,宋如也很少有這樣偏向春日的審美。她更偏向於那些式樣簡單的服飾,最好沒有圖案。

宋如:“春光太好,你眼睛帶的笑容太明媚了,我有點被影響到。”

楚淵遞給她一杯奶茶,“有間奶茶鋪買的,我也試著想煮一下,不過味道真的很奇怪,上一次要不是王玄之幫我,我的油茶做的也是災難現場。”

宋如:“那我可太懂你了,其實我本人,也是一個廚房殺手。每次我想悄悄地苦練廚藝,狠狠地驚豔大家,結果都是全家人恨不得跪下來求我,叫我彆進廚房。”

楚淵笑了一笑。

兩人並肩,慢慢地往前走著。

宋如雙手捧著奶茶杯子,小口小口地吸著,微微甜膩的口感盈滿了口腔,“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隻要我能告訴你,都會回答。”

楚淵:“好像也沒什麼好問的,王玄之告訴我,說你是一個感情騙子,慣會欺騙彆人的感情,就喜歡玩弄彆人的感情,玩膩了,自己說走就走。我知道不是那樣,連他自己都不信這一套說辭,卻想要我信。”

宋如偏過臉看他:“這麼相信我?”

楚淵望著眼前少女的側顏,幫她把垂下來的一縷秀發,順到了耳後,“這很容易理解,假如有人告訴你,說我草菅人命,說我殺人如麻,還帶著我殺人的鐵證,你信嗎?”

宋如的聲音溫柔,但是很堅定:“有兩種可能,第一,那個人該死,所以你才殺他,他一定做了天理難容的惡事,你殺他是替天|行道;第二,證據本身就有問題,是有人偽造證據,想要陷害你。”

楚淵:“哪怕全天下人都譴責我?”

宋如:“一句假話,即便被重複一萬遍,即便從一萬個人的口中說出來,也改變不了它是假話的事實啊。不管是以上哪一種可能,我都會想辦法還你一個清白。”

楚淵:“這樣相信我?”

宋如:“你可是楚淵啊!”

楚淵低聲一笑。

宋如在心裡想。

難道她和楚淵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嗎?

難道她和楚淵相處的時日還不夠久嗎?

宋如在他十七歲時,認識了這個少年。

如今他已然成長成為一方武道巨擘。

她和他相攜走過那麼多歲月——

不管是在初武大陸時,京都武院初見時的擂台戰,還是玉虛秘境裡的龍鳳鬥;

又或者後來在神耀帝國,他舉劍為她迎戰天父,陪伴她一起清剿死族;

又或是在仙凡魔三界時,他是小仙庭的客卿長老,為她和眾人提供強有力的後盾;

乃至於到了混亂大陸,他是劍術課程上一絲不苟的楚老師,也是匡扶正義的楚劍仙。

他可是楚淵啊。

這世上拿起劍的人數都數不清,可終其一生,又有幾個能修煉出一顆劍心?就連丁芷君都做不到,我劍如我心。

楚淵可以,他一直就劍心清明。

他練劍是為了捍衛心中的道,他的劍就是他的道。

他此心唯劍,此心唯道。

宋如:“我曾聽聞這樣一首詩,‘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這是大多數尋常人的境界。但你不是這樣的,你是楚淵,於你而言,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楚淵:“你對我的評價這樣高嗎?其實我也有嫉妒心,我也會生出貪念,我也會因為陰暗的想法,變得很醜陋。”

宋如注視著他那雙黑眸,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楚淵,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即便是在神國幻境裡,即便是你都控製不住發瘋,跟夏爾和王玄之爭搶,但你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你和他們不一樣,從本質上就不一樣,你是真正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宋如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或許你仍舊認為,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夠久,或許在你眼裡,我沒有那麼了解你,但我並不認為,人和人之間的相知,是靠時間作為唯一尺度來衡量。

有些人,白首相知猶按劍,知人知麵不知心,但楚淵,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就是你,不管世事如何變遷,始終如一,哪怕是在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我就這樣認為,時至今日,仍舊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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