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慕非一下飛機,就見到了他的小叔寧弦。雖然和爸爸有著相似的麵容,小叔身上更多的卻是高不可攀的冷漠與威壓。
“來了?”寧弦坐在加長林肯的後座,對蘇慕非淡淡道,“你是想住校還是外麵住?”
蘇慕非愣了愣,隨即懂事地答複:“我住校就行。”
寧弦應了一聲,“我和校方打過招呼了,校長說會關照你的。”
接下來一路,兩人都相對無話。蘇慕非能看出寧弦真的非常忙,他一直拿著手機,對各種人發出指令。間或還打開電腦,接受或發送文件。
隻有中途寧弦另一個手機響了,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接起了電話。通話中,他原本如冰般冷冽的眼神逐漸化開,徜徉出春天般的柔和與暖意。
蘇慕非知道電話那頭是寧辰。
“哥,是的,他到了,”說話間,寧弦瞥了蘇慕非一眼,“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就告訴我。”
“你還不回家嗎?爸媽和大哥都很想你……當然……”說這話的時候,他微微垂眸,白玉般的頰邊染上鮮豔的紅色,“……我也很想你。”
蘇慕非沉默地聽著,直到寧弦掛了電話。
蘇慕非很快就入讀了華夏大學,他入學的過程非常順利。進禮堂前,他穿過長長的回廊,被回廊上的一幅照片給吸引了視線。
他停住腳步,怔怔地看著那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正在做開學演講的少年——蘇慕非知道,那是他的爸爸。照片下方寫著一行字——
16級優秀新生代表,蘇慕非。
“你和他長得好像啊,”有同學笑著調侃道,“連名字都一樣,如果不是年齡對不上,我差點就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了。”
——同一個人?
蘇慕非心一顫,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這種荒謬異常的猜測,卻在他心中掀起了無端的波瀾。
是的,太像了。
就算是父子,也不可能這麼像吧。
但他很快就拋棄了這個念頭,失笑地想著:這怎麼可能呢,他果然是想多了。
室內一片昏暗,燈光若隱若現地照下,透出曖昧不明的光。
寧弦在地上來回走著,越走眉頭擰得越緊。
——太像了!怎麼會這麼像!
他深吸一口氣,就算是父子,也不可能這麼完全一樣!剛才寧弦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當初的“蘇慕非”。
那個搶走他哥哥,又背叛了他哥哥的男人。
寧弦痛恨著那個男人。
他剛才在蘇慕非脖間,看到了清晰的吻痕。
——那會是誰留下來的呢?
寧弦已經猜到了。
原來這麼多年來,哥哥還是沒走出來,他還是忘不掉那個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人!
而且——
寧弦臉色逐漸沉下,半邊身子側入了黑暗之中。陰影之中,他的神情冷冽而又莫測,如千年寒冰般亙古不化。
蘇慕非當初根本就沒留下兒子。
——那麼,現在這個“蘇慕非”是誰?
上學期間,蘇慕非和寧辰也一直保持著聯係。他們每天都會通訊,有時甚至會通過電話做/愛。
當然,蘇慕非經常通過監視器查看著寧辰的動向。每次看到屏幕上出現的寧辰的身影,他就會感到一種全身心的滿足感,柔軟得仿佛心都化了。
他們現在是多麼幸福啊。
幸福到讓蘇慕非惶恐不安,他擔心這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就沒了。
蘇慕非有時候也會自欺欺人地這麼想著,他願意成為一個聾子、一個瞎子、一個啞巴。
他寧願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隻希望,他能和爸爸一直這麼幸福。
能這麼幸福,就好了。
就算他們之間的愛永遠見不得光,也沒關係。
——但、這注定隻是一場夢。上天連這麼卑微的幸福,都不願賞賜給他。
蘇慕非大二時,接到了寧缺的電話。
寧缺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和堂哥上床了?”
蘇慕非啞然,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這種背德而亂.倫的事情,說出來定然會受到大眾的譴責。但他隱隱有種預感,寧缺不會在意這點。
聽到蘇慕非沉默,寧缺也知道他是默認了。他越發煩躁地質問道:“你喜歡堂哥嗎?”
還沒等蘇慕非回答,寧缺就冷笑一聲,嘲弄地開口。
“這個問題我覺得我都不需要問了。你深愛著他對吧?”
接著他不帶絲毫情緒地道,“堂哥把你養得真好,完全養成了他心中理想的樣子呢。”
——【理想】?
猛地捕捉到這個詞,蘇慕非一愣。然後他又聽到了寧缺的聲音,“蘇慕非,你想知道真相嗎?”
——真相、什麼真相——
他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嗎……
還有什麼真相嗎?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無遮無攔的黑夜籠罩了整個天空,全世界都在這刻變得寂靜下來。
安靜得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屏息聲。然後蘇慕非清楚地聽到了寧缺的一字一句——
“蘇慕非,你是克/隆人。”
對方殘忍地、毫不留情地揭開了血淋淋的真相,“蘇慕非根本沒有留下兒子。你隻是他的克/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