醃篤鮮各地隨著風俗習慣的不同,時人的做法也有著些許的不同。各家關於醃篤鮮的做法上也能吵出三天三夜來。
有的地方會以鹹雞或者風鵝加上豬肚來做,彆有一番滋味。
有的用鹹肉,有的用火腿,有的加排骨,還要人為了好看再加上幾道的萵筍。
所謂“醃篤鮮”,這菜名乍一看容易讓人摸不著頭腦,難道是醃製了什麼“篤鮮”的食材?
實則非也非也,“醃”指的是鹹肉,“鮮”指的是新鮮的肉與竹筍,“篤”之一字,在江南話中是小火慢燉的含義。
小火慢燉,恰似鍋中咕嘟咕嘟的聲音。
古人李漁盛讚筍為“蔬食第一品”,筍最為雅,肉最為俗。
但他說“肉之肥者能甘,甘味入筍,則不見其甘而但覺其鮮之至也”,那俗氣無比的豬肉,卻與最為清雅的筍子乃是天生一對,完美搭配。
肥豬肉與筍,乃是天生的絕配。
就像是眼前的這一道醃篤鮮,五花肉與滾刀塊的筍子交相輝映,湯色清透怡人,大俗大雅!
沈之宴把砂鍋中的醃篤鮮盛出單獨的一個小碗來。
一碗鮮湯入口,味蕾仿佛被瞬間喚醒。
金嘉用筷子尖輕挑筍尖,在湯色中沉浮的春筍瞬間露出了麵孔來。
那春筍尖玉白一般,細細巧巧的,一口咬下去,又脆有嫩,帶著鹹肉與鮮肉析出來的湯汁,小筍尖沾染上了一絲的肉味,更帶有一味鮮甜。
金嘉原本並不喜歡吃筍,可這一筷子筍尖入肚,忍不住又夾一條。
這筍尖似乎格外的好吃!
她吃的筍尖,但碗裡還有一些竹筍根。
如今不少人吃醃篤鮮,亦或者做的時候都會直接把偏老的根部扔掉,但洛櫻沒有這種習慣。
春筍的筍根,才是這道醃篤鮮湯鮮的關鍵,如果說春筍尖吃的清甜柔嫩,人人皆愛,那春筍的根則是化作一湯的鮮,沒了這筍根,湯就不鮮了。
又是一根筍尖下肚,金嘉緊接著筷子便夾起來一塊紅白相間的鮮肉來。
那五花肉顫顫巍巍的,篤得酥酥的,合口吃下去,早已洗去了一身的油膩,吃起來潤而滑。
這鮮肉不是燉得爛爛的,而是帶著些嚼勁兒,吃起來不費力,肉香沾著筍香,真是香極了。
還有那褪去了一身鹽味的醃肉,切成小塊是晶瑩剔透的。
這是於立春之前醃成的五花醃肉,曆經了冬日的風雪,在這一鍋的濃湯裡將一身的鹹鮮釋放。
再吃上一口包含著肉香與清香豆香的豆腐結,三鮮齊聚,好吃得舌頭都要掉下來了。
抿一口濃湯在舌尖上徘徊,宛如耳畔邊細細的低語,溫柔繾綣。
鹽化過後的鹹肉在時光中悄然發酵,在這大好春日裡,於一鍋濃湯中滾出鮮香。
曆經冬日風雪蟄伏,才聽了那一聲春雷乍響,鮮嫩的春筍迫不及待地釋放自我的清香。
篤出的這一鍋“醃篤鮮”,沒有任何人工的調料,連鹽都未加半分。
清透鮮亮,滿口生香,這是來自時節與風味絕佳的造就。
沈之宴小口而快速地喝著湯,時不時塞進嘴裡一塊肉。
原本新電影的一部分取景地她還在猶豫,究竟是在北城拍攝,還是去另一處取景,準備工作還在進行中想到枯燥的劇組生活她就有些憊懶了。
現在,沈之宴忽的提起了些興致,要是能經常來這裡吃飯喝湯,在劇組的日子似乎也沒有多難捱。
今晚上的時令套餐,清炒枸杞頭,煿金煮玉,香椿芽拌豆腐,還有這一道吃則難忘的醃篤鮮,這些符合時令的地道風物,無論是沈之宴,還是金嘉,這一餐都比往日更加難忘。
金嘉往自己的信封裡塞入了今日這第五張信箋菜譜,詢問著洛櫻:“洛櫻,我集齊十張以後指定菜品可以選今晚的醃篤鮮嗎?”
“能倒是能,隻不過味道會有些不一樣,今天醃篤鮮的鹹肉,是立春前剩的最後一塊了,下次點的話許是會用火腿了。”
金嘉聞言點了點頭,火腿呀,那也不錯,以洛櫻的手藝向來也不會差,她原本還沒想好集齊十張信箋點什麼菜,今日這一道醃篤鮮已經完全俘獲了她的味蕾。
沈之宴已經聽聞了這信箋菜單的作用,收集十張可以指定點菜的話......她瞬間想到了什麼。
嘉嘉帶她來的時候說這家做的是宮廷古法菜,今日沈之宴自己吃了也是味道絕佳,那清炒枸杞頭與香椿拌豆腐是不是古法菜她不知,但那個名字繞口的“煿金煮玉”還有醃篤鮮應當是了。
而嘉嘉給自己看的信箋菜單上也是有著不少古風菜名,沈之宴思緒流轉,試探地開了口。
“老板娘,敢問您知不知一道叫做‘玉露霜’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