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公府會 忠誠公府日子(1 / 2)

清穿宮女苟命日常 女焱 11154 字 2024-03-25

女子半天沒說話,父親也沒催,坐在此處聽著泉水潺潺之聲,竟覺得難得的安寧。近來的一樁樁事實在令人煩憂,他不是多勤政之人,否則也不至於有家底又算富貴,奮了半輩子還隻是個四品官。

可是如今被抬到了這位置上,那麼多人不服,覺得他隻是運氣好撞著功勞,他架不住,也想證明自己一把。隻是此事確實棘手,才令他忙至這半夜才去休息。

他此刻正感受著難得的自然清淨,下一刻,卻因著女兒的一句話失了平靜。

“太子給我遞了紙條。”

“什……什麼!”敏泰這聲嚎差點讓小廝衝過來,他扭頭吼道,“都彆過來!”小廝這才頓住。

敏泰緩了緩,好吧,彆人不知道他這天花之功,他自己還不清楚嗎,太子既然給了他,日後也是要還給太子的,就像憑借天花之事成為一名能乾的工部管事之人便是太子送來的他瓜爾佳敏泰的“心腹”。自然了,元夕說的那麼明白,他也懂。

若不是真的情根深種,太子如何會給他家這般福分,總不能真的是相隔千裡卻知道了他藏了幾十年自己都知道的才華嗎。

隻是想得再明白,也沒這句話來的刺激,太子就真的急不可待?這回分進來的內務府之人,焉知沒有萬歲爺的人,若是被上頭知道了……

“紙條裡寫了什麼?”敏泰強壓著音量,嗓音有些微微發抖。

不知為何,雖然看不見,元夕卻膈應地感受到敏泰的心情,似乎受寵若驚,又有自得之意,自得自己的女兒竟然能俘獲太子之心。

“沒什麼,尋常問候罷了。”

場麵一下子就有些冷了,隻是近來敏泰在元夕前都莫名有些矮了一頭的樣子,以前端著阿瑪的架子,這會兒元夕威嚴正盛,他竟有些端不起來了。

人家靠著嫁女兒往上爬,他這還沒嫁女兒呢。

罷了,元夕還是找補了一句:“阿瑪因何事憂愁?”

“朝廷之事。”敏泰本也不想提及,可轉念一想,若是借著元夕之口入太子之耳……“牛痘之功令為父升爵抬旗,固然是好的,隻是偏有荒唐愚鈍之人不肯接種,若是愚民便罷,朝廷中好些大臣也是如此。漢臣讀書傻了也罷,偏偏滿臣原在草原上誰不接觸牲畜,入了關叫著貴族,竟也嫌棄牛痘,怎麼也不肯接種。”

偏生這差事歸他負責,這本也是理所應當,他的功勞自當一脈傳承,偏生他當不起,威逼利誘都用了,愚民也鮮少上當,這幾日是焦頭爛額,全無法子。

此話讓元夕微微偏頭,想到了現代疫情。疫情嚴重之時國家研究出了疫苗,然而初期雖然廣為宣傳,但效果不佳,一些地方甚至出現打疫苗換禮品的策略,然影響卻是微乎其微。什麼時候人人都蜂擁排著長隊去打疫苗呢,便是等到疫情再次嚴重之時,人總是惜命的,這時候人們又擁了上去,有人搶反而香些。

自然了,敏泰總不能真的去傳播一場天花吧,這般那真是喪心病狂,便是康熙容得,她也會悔恨自己交出牛痘方子。

敏泰也沒想過元夕能出何法,隻是若能得太子指點……

元夕突然開口:“那若是用付了銀錢才能種痘呢?”

敏泰一愣,實在沒想到元夕竟能出此昏招:“免費都無人願種痘,更何況需付銀錢?”莫不是在府裡養尊處優慣了,不識人間疾苦?

“需付銀錢,才顯得免費可貴。”元夕不理會敏泰反應,接著解釋,“若是告訴百姓,因為種苗有限,前三日才免費,等日後再要接種,就要付銀錢了。阿瑪你說,想要占著便宜的應有多少?若是看見排隊的人,擔心自己錯了好處而蜂擁而上的又有多少?”

“不知凡幾。”敏泰癡癡地說道,眸中露出驚奇之意,隻是夜色深重,瞧不清楚,他從未想過,元夕還有此才,原以為她隻是仗著美貌才俘獲太子之心,卻不想竟有幾分捷才。

說到這裡,元夕便覺得足矣,站起來福身:“夜深露重,阿瑪且休息,女兒就不打擾了。”說罷,自己提著燈籠邁著蓮步離開,如今日日踩著花盆底,她再難如往日般走路帶風。

獨留敏泰一人呆坐原地。

*

到底還是太久沒熬夜了,清晨冬柔為元夕梳頭時,元夕腦袋如啄木鳥般一點一點的,弄得冬柔頭發也不敢再動,生怕扯著她的頭皮。

隻是這樣下去也不成,碧兒在元夕耳邊輕喊:“格格,彆睡了,再睡就誤了吃早膳的點,等宮嬤嬤上課時就沒氣力了。”

元夕有氣無力地抬手:“也罷,給我條涼水帕子敷臉吧。”用涼意來喚醒自己。

事實證明,冰涼的帕子是有些用但不多,宮嬤嬤在講宮中忌諱時,因著多是元夕在宮裡知道的,因此聽得困意綿綿,強撐了許久,漸漸雙眼惺忪,雖坐在繡墩上後無依靠,卻也逐漸低頭失去意識。

後來元夕自己躺在床上反思,也是因為她自己被捧著了,過得安逸了,就忘記了謹小慎微。做宮女時,再困也能熬著,如今日子好了,怎麼反而不行了?

這次之後,她加倍認真地學習著,不能讓自己丟了謹慎的心性,否則當真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老嬤嬤冷眼瞧著,碧兒忙上前告罪:“嬤嬤實在是對不住,我們格格昨兒夜裡和公爺多說了些話,這才止不住地犯困。”

“……下不為例,扶她回去補覺吧。”反正現在的情況,她的腦袋裡必定也是學不進去的。更何況,說句實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主子的前途在於自身,她儘力而為即可。

元夕被碧兒扶起來才猛地驚醒,說來也奇怪,知道不用上課後反而不困了,尤其是到了空曠處,被秋風一吹,汗毛都立起來了。左右不上課了,不若去尋嫂嫂,看她批那些賬簿冊子或是聽女先兒講故事都是有趣的。

事實上,林言昭並未做這兩件事,隻是靠在軟榻上聽戲,兩個女角兒扮作夫妻,唱著恩愛的昆曲兒,情意綿綿。林言昭則靠在軟榻上吸一隻軟柿子,蜜汁兒直往嘴邊流,端的享受。

元夕站在門口看見了,羨慕得眼睛都快紅了,這日子太滋潤了!彆說旁人,就是太子府裡的女眷也沒聽說有這待遇,太子府又不養戲班子,若是聽戲也是人多的時候,講究坐得端正,不得扭歪身體,有失大家風範。林言昭這模樣不就和她在現代煲劇一般滋潤愜意麼!

“妹妹來了?”林言昭嫌柿子太甜,吃了一隻便嫌棄地要淨手洗麵,一邊招呼著元夕坐下,“既來了,就多看戲,晚些一塊兒吃午膳吧,你素日早上吃得少,可不就等著這頓了嗎?”

元夕在繡墩上端正地坐了,實際上她也隻想歪著,隻是這是哥嫂房中,她是不便如此的。林言昭也裝模作樣地坐正,卻給元夕抓了一把葵花籽嗑著。

碧兒看著想阻止,哪家大家閨秀會自己嗑瓜子,都是下頭人剝了送上去的。不等她阻止,姑嫂倆已經愉快地磕起來,她隻能在後麵默默看著。

閒來無事,隻細細聽著昆曲,果然還能咂摸出味道來,元夕逐漸沉迷在戲曲中,腦袋隨著韻律而緩慢搖晃,碧兒冬柔看得不忍直視。

之後倆人吃著午膳,元夕還沉浸著昆曲的優美中,卻見林言昭夾了塊野獐子肉,秋季裡莊子送來的野物多,原先她元夕看著饞的野獐子肉也吃了不少。林言昭不知想到什麼,肉還沒送進嘴子,便歎了口氣。

“怎麼了?”先前不是挺高興的嗎?

“吃著東西,便想到些煩心事。你也曉得,我們府裡原也就是尋常官員,見不著皇親貴胄,倒也能生活得不錯,阿瑪在紹興做知府,家裡也沒人敢惹。可這回不知請了多少王公,說是幾個成年阿哥也接了帖子,若還是尋常席麵,哪兒能配得上人家,怕是自家也要傷了顏麵。日後交際,怕是也尋常。還是要有一道能鎮場子的主菜。”林言昭本也一時忘了這事,這會兒吃著獐子肉又想起來,便覺得食不下咽。

元夕一想,吃的她有經驗啊!好歹也是做過美食博主的人,佛跳牆、開水白菜等名菜,哪個美食博主不去做呢?就像哪個有名氣的吃播不吃一回帝王蟹一般,都是排麵。粉絲還很吃這套,每次播放量都是遠超其他美食視頻,大概正是因為吃不著,所以才格外勾人。

“那嫂嫂,你覺得怎樣才是你心中的好菜?”

林言昭認真一想:“怎麼也要有鮑參翅肚吧,菇類有異香,肉類有葷香,若是再添一味奇香便更佳!”她自己說完都笑了,“妹妹且當我渾說,真是什麼都亂想,哪兒還有這麼多香。”

元夕沉吟道:“酒香如何?”

其實這也不難想,林言昭自想都知道東坡肉素用黃酒來燒,隻是作為正菜實在平平無奇。

“東坡肉嗎,太過尋常了。”

元夕一算日子,距離開席雖然沒幾日功夫了,可慕靈他們從江浙回來,所攜帶的海貨乾貨最多,膳房本就想過做蔥燒海參等海菜,需要泡發的食物膳房估計都是齊的……她當即一拍手站起來,誌得意滿道:“嫂嫂且等著我去安排一道美食,你且看看是否妙哉。”

林言昭漸漸也知道元夕在太子府是做點心的,可點心與餐食應當是差之甚遠吧。

她心裡惴惴不安著。

*

“妙哉!妙極!”

“世上竟有此等妙膳,不知名為何如?”

……

在滿場盛讚中有些失措的敏泰也驚了,這東西他還沒吃,隻是自家人怎會不知自家人,林佳氏焉能安排出這場席麵啊!

慕靈在旁替父回答:“這膳名為佛跳牆,意為佛祖聞了也要棄了佛法食葷。”

此名似有些不敬佛祖,可如此佳肴能誘惑住佛祖,不更證明其實屬不凡嗎?

最初每桌上了隻壇子時所有賓客雖掛著笑,心裡卻覺得不妙。雖說明知忠誠公府不敢敷衍他們,可一隻酒罐裡能裝什麼吃食,上頭頂著片乾荷葉還敢擱在正餐的位置。隻是當荷葉掀起,其霸道的香氣瞬間俘獲眾人。小小一壇中,便集齊鮑魚、海參、葷雞、火腿、花菇、冬筍等物,明明百味混雜,卻又自有其味,濃鬱葷香卻肥而不膩,又有酒香,當真是香飄四座,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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