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方林有藥膏,不耐煩道:“娘,她對我那麼大的怨氣,是因為侯府苛待了她,當初你要是對她好點,我也不會這麼慘。”
侯夫人啞然:“我哪裡曉得她會知道真相嘛!以前我看你在郊外受苦,就不想讓她安逸,我知道錯了。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最要緊你這個小家。”聽到孩子的聲音都啞了,她皺了皺眉:“春雨,傻愣著做甚,趕緊哄孩子去。”
鄭春雨心裡委屈得厲害:“我哄不好。”
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憑什麼是她哄?
“哄不好也得哄啊,總不能看他哭死。”侯夫人煩躁地道:“方林生來尊貴,不會乾這些粗活,你在鄉下長大,以前還能進林子攆野物,就彆這麼矯情了。”
鄭春雨:“……”
孩子半夜嚎哭,她哄得又累又疲乏時,恨不能將他扔出去。
早知道孩子生下來這麼難帶,還得她自己帶,她說什麼也不會生。
各人心裡都有怨氣,卻又沒有解決法子。
趙方林已經在想著認祖歸宗的可能性,哪怕被城裡的人恥笑,也好過被周淑寧拿捏著處處受罪。
*
郊外的日子特彆閒適,高玲瓏每日都會去外頭轉悠,遇上身體特彆困難的人家,還會主動伸出援手。
轉眼搬到郊外已經有了五六日,這天有低調華美的馬車停在了高玲瓏的院子外,馬車中下來的夫人麵色蒼白,寬大的披風裹在身上,顯得她整個人格外瘦弱。
彼時,高玲瓏正在屋簷下喂鳥兒,撇見進來的人,微愣了一下:“姨母。”
來人是戶部尚書的夫人,也是看護周淑寧長大的姨母林氏。
林氏打量了一眼院子,皺了皺眉:“你搬到郊外住,這麼大的事,為何沒有派人去告訴我一聲?”話說到此處,大概有些激動,忍不住連連咳嗽。
高玲瓏撲過去扶住她的胳膊:“您要保重身子。我怕你擔憂,就沒說。”她往後退了一步,轉了一圈,華麗的裙擺甩出美妙的弧度,笑吟吟道:“住在這裡挺不錯的,比侯府好。”
林氏含笑看著,搖頭道:“傻丫頭,受了欺負來找姨母啊,怎麼能自己扛著呢?要是你娘知道,怕是要怪罪我了,百年之後,我怎麼好意思去見她?”
“我受欺負是以前的事。”高玲瓏扶著她坐下,示意花雨送上茶水點心,才道:“隔壁趙方林苦得跟地裡的小白菜似的。”
提及此人,林氏一怒:“混賬東西,以前看著挺靠譜的人,我還以為他能照顧你一生。結果連個畜牲都不如。偏偏安國侯還護著,一家子都不是東西!我呸!”
侯夫人在門口來人的一瞬間門就知道了外麵的事,看見是林氏,她腦子嗡的一聲。
如果兒子還沒死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侯府怕是要吃掛落。她想著要不要出來見一麵,就聽到戶部尚書的夫人這番話,哪裡還坐得住?
“賈夫人,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侯夫人含笑踏出門:“看你這身子挺弱,怎麼不好好修養著?”
林氏臉色冷淡:“我也想養,奈何世上有些畜牲欺負到我門前來了。我打算將那些畜牲教訓過後再回去養病。”
侯夫人:“……”這是罵誰?
“呦,誰惹你發這麼大的火?”
林氏終於正眼瞧她:“少裝傻。趙方林那個畜牲當初上門提親時跟我保證過會好好對待淑寧,那時我還信了他。搞了半天就是嘴上爽快,說話不算話,算什麼男人?好在他自知之明,沒有入朝辦事,否則,將朝廷要事交給這樣的人來辦,早晚要出岔子!”
這話很不客氣,侯夫人並不是好性子,換作以前,早就發火了。此刻卻不敢發作,勉強扯出一抹討好的笑:“賈夫人,咱也不是外人,關於方林住在此處之事,算是陰差陽錯,並不是有心如此。你耐心一些,先喝杯涼茶消消火,聽我慢慢道來。”
“沒什麼好說的,不管他是真的落下山崖也好,故意借此隱居山林也罷。總歸是你們侯府讓淑寧守了三年的寡,還讓她幫忙養孩子!”林氏越是說,火氣越大:“你覺得自己不過分,那就把此事擺在京城眾人麵前,讓他們來評說一番。”
侯夫人心中一涼。
做的時候她真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此刻聽了林氏的話,才回過味兒來,侯府真的虧欠了周淑寧太多。
“我知道過分,也不是故意騙淑寧,如今都在儘力彌補。但凡是淑寧的要求,我們都儘量滿足,她不讓我照顧方林一家,哪怕鄭春雨還沒出月子,孩子天天哭到天亮,我都沒出手。”
林氏冷哼一聲:“你們侯府這些破事,我真是說說都嫌臟。淑寧,跟我回府,回頭找個合適的人再嫁,彆跟這些爛人糾纏了。”
“姨母,天都黑了,今兒彆走了。”高玲瓏並不想被胡亂拉郎配。
林氏擺擺手:“不怕,定國侯出京辦事,稍後會帶我們一程,你姨父一早就囑咐好了的。跟著定過後,絕不會有不長眼的人來找茬。”
侯夫人:“……”怎麼哪都有定國侯?
高玲瓏看到她黑漆漆的臉色,心中一動,笑吟吟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