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氏哀嚎一聲,痛哭不止。
屋子內外一片安靜,孫蘭芳呆呆站在原地,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湯氏哭到聲音都啞了,才停下來,她親自帶著人給兒子換上壽衣,一切有條不紊。
現如今他們一家子已經沒有了親戚來往,哪怕家裡出了喪事,也沒人上門吊唁。湯氏不死心,派人回娘家報信,可直到兒子下葬,都不見湯家的人。
她心中恨極,卻沒有發作。在郊外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將兒子安葬。
這周圍都是荒涼的墳頭,多半都是野墳,此時湯氏真真切切的後悔了。如果她沒有與人暗中來往,兒子不會這麼早就沒了命,在柳府壽終正寢之後,會葬入柳府祖地,每年都會有後背祭祀。
如今……她活著能給兒子燒紙,她死了之後兒子怎麼辦?
至於孫氏,壓根就靠不住。
她越想越恨,壓著脾氣帶著一家人回了城。然後將兒媳叫到了屋中:“給我一千兩銀票。”
這幾乎是孫蘭芳嫁妝的所有,還要把那些鋪子和首飾全部賣掉才能湊夠。
“母親,”孫蘭芳勉強扯出一抹笑,“您這不是為難兒媳麼?”
“你拿不拿?”湯氏冷笑一聲:“如果不給,我就說你和柳壁苟且,為了光明正大在一起,害了我兒。到時將你們告上公堂……”
孫蘭芳的臉色變了。
就算到時候查不到證據,隻要一告,她的名聲就毀了。關鍵是她真的和柳壁有關係,並且還打算嫁給他。
柳壁是她如今認識的家世容貌最佳者,離開了他,她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人。關鍵是,柳壁對她有心。
男人的心意很重要,關乎她下半輩子是否能隨心所欲。
“母親,我是夫君的人,所擁有的東西自然都是夫家的,您容我湊一湊。”頓了頓又道:“我名下的那些鋪子位置不錯,如果賣了的話太可惜,這銀子,還是讓柳壁湊吧。他占了我的便宜,這本就是他應該出的。”
湯氏不置可否。
柳壁得知便宜弟弟死了,當天就想上門,後來到底是按捺住,過了頭七才登門。
孫蘭芳一身孝,又瘦了不少。
柳壁看見後皺了皺眉:“換一身,我喜歡你穿紅帶綠,臉上沒有愁苦,隻有笑容。如嬌養的人間富貴花一般。”
“阿壁,薑月娘上門你知道嗎?”孫蘭芳緩緩靠近:“她將阿城中的那個藥的來處說得清清楚楚,湯氏去了一趟,已經得知了真相。”
柳壁麵色大變:“不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
“葫蘆巷子樓家!”孫蘭芳說出這話,眼看柳壁臉色都白了,心下明白此事是真的,她閉了閉眼:“湯氏知道是我害死了她兒子,恨我入骨。揚言要一千兩銀子,要是不給,就要將我二人告上公堂,還要將我們苟且之事大白於天下。”
柳壁也怕他和弟妹來往之事對外人所知,不說父親會生氣,也會被滿城的人抽脊梁骨。日後大概也沒幾個人願意和他做生意。
“不能讓她告。”
一開始來的時候,柳壁想著柳城已經不在,他終於可以和孫蘭芳毫無顧忌的親密……以前在一起時,總覺著柳城隨時會推門而入,總提著一顆心。
結果,聽了孫蘭芳這一番話,柳壁也沒了那些旖旎心思,在屋中轉了兩圈:“不就是銀子麼,我給她湊。”
話說得輕巧。可一千兩銀子於他也不是小數目。過去的許多年裡,他並不得父親疼愛,甚至不得父親信任,手頭的銀子不到三百兩,也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攢錢的速度才快了些,可他私底下要給孫蘭芳銀子花……湊個五百兩,已經是他所有的積蓄了。
不過,柳家唯一公子的名頭很好用,出去借的話,不出兩天就能湊齊。
柳壁前腳湊了銀子送到孫蘭芳手中,高玲瓏轉頭就去了外書房。
“父親,求您給兒媳做主。”
柳老爺最近春風得意,聽了這話也不惱:“什麼事?”
高玲瓏可沒有隱瞞的心思,原原本本說了。
柳老爺都驚呆了:“柳壁還在跟那個女人來往,甚至還為她湊了千兩銀子?”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混賬東西!”
吼完了還不解氣,起身道:“我要去孫府問一問,此事他們必須得給一個說法。”
高玲瓏啞然:“分明是夫君上趕著給人送銀子,他要是不願意,人家也不能逼迫他呀。”
這是事實。
柳老爺更生氣了,也沒去孫府,帶著一群人直奔孫蘭芳如今所住的院子,在門口就叫囂:“孫氏,你給我出來!把我兒的銀子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