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熾聽說有人來找時,剛出教室便看見了站在走廊裡的溫瑜。
她抱著那件長款黑色外套,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比那外套更小一些。或許是因為等得無聊,她偏著腦袋遙望教學樓下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們,不知道想到什麼而勾起嘴角。
走廊上的白熾燈無聲無息地灑下乳白色光芒,有些落在她本來就極為白皙的臉上,再加上懷裡黑色外套的襯托,整個人的周身似乎都籠罩了一層純白的螢光。
感受到身後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溫瑜了然回頭。
“你的衣服。”
她說著把外套遞上前,好像有些畏懼他般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定距離,聲音也是軟軟的,在喧鬨的背景下顯得更加微弱。
她一定是被午餐時的那件事嚇到了。許熾沒由來地想,不應該讓她看見的。
想完了又覺得這個念頭莫名其妙,他一時間又煩又燥,憋了一肚子的話卻說不出半句,隻能一聲不吭地把外套接過來,轉身就走。
這才剛一轉身,就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多說幾句話了。
然而失落轉瞬即逝——就在他即將走進教室時,身後的姑娘輕輕叫了聲:“許熾!”
這兩個字就是救命稻草,許熾用一秒鐘的時間把不由自主翹起的唇壓平,立在原地轉身看向她。
溫瑜朝他招招手:“你過來。”
許熾皺了皺眉,他什麼身份啊,哪裡有必要對一個沒什麼交集的女孩言聽計從,太沒麵子了。
然後他就乖乖走過去了。
溫瑜沒說話,垂頭在校服口袋裡翻找什麼東西。
因為在樓道裡吹了太久冷風,她的雙頰泛起微微潮紅,鼻尖也被凍出了一點隱約的粉色。一陣風吹過,撩起溫瑜額前長長的劉海,他看見她纖長的、低垂的睫毛,像兩片靜止的蝴蝶翅膀,在眼底投下一片月牙般的陰影。
現在正值下課,走廊和教室裡都鬨得人聲鼎沸,在他身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腳步聲、笑聲和讀書聲,可奇怪的是,當許熾站在她麵前,身邊的一切都消散了聲息重歸寂靜,隻有少女指尖劃過衣物的窸窣輕響,像一口飄忽不定的氣息吹在耳旁。
她太安靜了,近乎有股不可抗拒的魔力。
“這個送給你。”
許熾向下看去,在她伸出的手掌上擺著片創可貼。
“你的臉,”她輕輕眨眨眼睛,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左側的顴骨,“這裡有一條血痕,可能是中午留下來的。”
隨身攜帶創可貼是溫瑜自上輩子就養成的習慣,她平時循規蹈矩,幾乎不會受傷,因此創可貼很少會被用上,沒想到竟然會在許熾身上發揮作用。
然而他沒有應答,隻定定地看著那隻白皙纖細的手。它看起來那麼小,因為天氣太冷而被凍得發白,好像他伸出手去就能將其緊緊握住。
想到一半又暗罵自己沒出息,僵硬地把視線收回來。
見許熾沒有伸手來接,溫瑜不禁有些尷尬。他和他那幫朋友都是把打架當成家常便飯的混世魔王,這道小傷對他來說可能不痛不癢,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也不曉得會不會埋怨她多管閒事。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
她自尊心強,正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便感到一陣熱風掠過掌心,創可貼轉眼間消失不見。
許熾難得對她勾起嘴角,懶懶笑了笑,然後滿不在意地說了聲:“謝啦。”
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似乎又聽見身後的姑娘禮節性十足地一本正經應了句:“不用謝。”
他情不自禁低下頭,嘴角的微笑終於無限擴大,最終連眸子裡也溢滿了輕淺的笑意,在她看不見的時候。
“熾哥,那丫頭真把衣服還回來了啊?”
看著許熾回到教室後春風得意的模樣,岑陽百思不得其解,這件外套看起來也沒有多特彆啊,至於把他開心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