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陽朗聲一笑:“說起畫畫,小熾最近也在琢磨這玩意兒。畫室裡應該還有些他的作品,我來幫你找找看。”
許熾臉色一變,咬牙切齒:“許建陽!你……”
溫瑜瞧他一眼,勾起的嘴角含了逗弄的笑意,她隻需要一挑眉,就把他的話生生壓回去了。
許建陽很快就在抽屜裡找到了一遝紙,在拿來給溫瑜前,他先粗略翻看了幾張,這一看,就笑彎了眼睛,頗有深意地向許熾投去一個“我都懂”的視線。
許熾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急,衝上前試圖一把奪過那些畫紙,許建陽條件反射地抬起手躲避,沒想到手一滑,幾張紙嘩啦啦掉下來,其中一張不偏不倚正落在溫瑜腳下。
她按耐不住好奇心,蹲下身子將它撿起來,在看清畫麵的瞬間也咧開嘴笑了。
那張紙上端端正正畫著一個女孩的模樣,黑發乖巧地搭在肩膀上,杏眼微微上挑,眸子裡溢滿了零碎的光。
許熾的畫技比之前有進步得多,雖然線條和構圖依舊生澀,卻已經能大致看出畫中人的原本模樣,再也不像最初那幅卡通畫那麼誇張。
她抬起頭時,他正好彆開視線,一副置身事外、仿佛一切與他全無關係的模樣,其實心裡砰砰直跳。
許熾從很久之前就知道溫瑜喜歡畫畫,為了能和她有更多共同話題,他也嘗試著偷偷學習素描,隻為了有朝一日能給她一個驚喜。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下筆時,總是會下意識勾勒出溫瑜的模樣,腦海裡她一顰一笑的畫麵都那樣清晰地浮現在腦海,紙上的人物也會不知不覺擁有與她相似的五官。
他常常盯著她的畫像出神,什麼也不想,就隻是望著溫瑜的眼睛。
即使那隻是人為製造的畫像,也能讓他的內心雀躍不已。
萬萬沒想到,驚喜沒送上,反而被她看見了自己小心翼翼藏匿的小心思,許熾少有地感到手足無措,幽幽看向許建陽。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許建陽作為罪魁禍首,頂著許熾冷冰冰的視線趕緊站出來救場:“小熾最近在練習人像素描,把身邊的人畫了個遍也不嫌累,我看了都心疼。”
溫瑜這才把目光從紙上移開,還是微微笑的模樣:“進步很大,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個愛好。”
許熾勉強扯動嘴角,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許建陽手上拿過那一疊畫紙,緊緊攢在手裡頭。
他可不能讓溫瑜發現,這些畫裡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她。
許建陽作為過來人,一眼就看出自家兒子對眼前的小姑娘存了心思。他從剛見麵時就對溫瑜存了幾分好感,這時再仔細打量她,就愈發覺得喜愛,下定決心撮合兩人,同時也在許熾心裡挽回一點作為父親的顏麵。
於是許建陽笑眯眯地問:“小瑜啊,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你看看我們家……”
許熾的眼神能殺人,沉著臉捂住他的嘴。
溫瑜內心複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人人都說寰陽董事長高冷矜持、冷血無情,現在看來……
他不會被居委會紅袖章魂穿了吧。
*
溫瑜的畫最終以十萬元成交。
許建陽本來想出五十萬,正好是這次比賽一等獎的價位,溫瑜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夠格,不假思索地當場拒絕。
有了這十萬,她不僅能歸還借許熾的那些錢,還能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不再指望自己少得可憐的零用錢勉強過日子,這對於現在的溫瑜來說就已經足夠。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的心態好了很多。
溫瑜吃完晚餐後便打算回家,許建陽親自開車把她送回小區,看著小姑娘遠去的背影,他轉頭麵向後座沉默不語的兒子,語氣微沉:“我已經和她達成了協議,我倆今後再無瓜葛,絕不再往來,過去隻當一筆勾銷。”
許熾冷笑一聲,話語也淬了寒意:“所以呢?難道她的死也是可以一筆勾銷的麼?”
許建陽不說話,良久才長歎一口氣:“對不起。”
他荒唐的舉動讓兩個女人陷入泥潭,無論如今多麼悔恨,都難以彌補已有的創傷。
一旦選擇了一方,他就不得不辜負另一邊,許建陽知道,自己的罪贖不清。
車窗上落了些毛毛細雨,讓他的視線也模模糊糊的。在彌散的冷濕氣息裡,許建陽輕聲開口:“那女孩挺好。兒媳婦?”
許熾終於笑了。
不同於之前冰冷地勾起嘴角,此時他的眸底也溢了笑意,視線停留在溫瑜消失的地方。
“總會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