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有些累,微微喘著氣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你家裡就你房間亮著燈啊,而且你出來之後,整間房子都完全黑掉了。”
他刻意說得漫不經心,以免讓溫瑜因為家裡煩惱的事情不開心。他在學校裡就聽說過她與家裡人關係差勁的傳言,在得知溫瑜養母居然賣掉她親人留下的玉墜後,更加確信了那家人對她並不好,甚至稱得上“惡劣”的事實。
所以許熾才會擔心她在跨年夜孤孤單單,因而來到這裡,打算給溫瑜一個驚喜。
這些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於是隻得意笑笑:“我厲害吧。”
城市的其他地方不像小區裡有禁燃令,四周陸陸續續響起煙火爆竹的劈啪響聲。他們走得累了,便撫去雪花坐在公園長椅上休息,溫瑜靠在椅背上側過頭,恰巧撞上許熾的目光。
他仍然是一副滿懷心事的神秘模樣,壓低了聲音說:“我還有個小禮物送給你,你閉上眼睛。”
他兩手空空,上衣口袋也不大,不像藏著什麼東西的樣子。溫瑜聞言乖乖閉上雙眼,按耐不住好奇:“什麼?”
她話音剛落,眼皮便覆上了一層冰涼的溫度——許熾擔心她悄悄睜眼,用手蓋住了溫瑜的視線。與他的手心相比,眼前姑娘的臉頰要暖和許多,他還觸到了她的鼻尖,一個柔軟又冰冷的小圓點。
在她無法察覺的時候,許熾才敢這樣全神貫注地、近乎於貪婪地看著溫瑜,把所有渴望掖在心底的日子實在難熬,他的心思快藏不住了。
目光所及之處是她背後遍地潔白的雪,一束煙火升騰而起,點亮少女殷紅的、微張的唇。
許熾的喉結向上滑動,屏住了呼吸。
接著他一點點、一點點地靠近,在即將觸碰到溫瑜唇瓣時鈍鈍停下,短暫地斂了眉目閉上眼。
他終究沒有偷來這個吻。
許熾雖然沒有呼吸,靠近時卻攜帶了一股熱風,溫瑜眼珠子轉了轉,困惑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他自嘲一笑,退出一段距離,胡亂抓起溫瑜的右手搭在她眼睛上,再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你彆動啊,我得用兩隻手。”
她含糊地答應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聽見許熾說:“好了。”
溫瑜睜開眼時笑出了聲——他手裡舉著一支正燃燒著的手持小煙花,耀眼的火光如繁花盛放,呲呲地爆裂開。
火光將暮色驅逐散開,照亮了許熾棱角分明的臉,讓他原本看起來冷冽凶戾的氣質因為揚起的唇角而緩和許多。她看了半晌,直到火花謝下,才驚奇地笑道:“這是仙女棒吧。”
許熾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把遞給她,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反駁:“在我手上的時候,它叫‘王子棒’。”
溫瑜笑得合不攏嘴,抽出一根握在手心裡,許熾用打火機點燃,刹那間火光四射。
她閉上眼睛,用雙手將它緊緊握在胸口前,話語間含了笑,輕快又活潑:“仙女仙女,請保佑許熾同學在新的一年裡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不要再讓我操心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能諸事皆宜、學業有成、健康向上、無憂無慮……”
饒是許熾本人都聽不下去了,輕輕戳她腦袋:“就你貪心,要求怎麼這麼多?等你說完,人家仙女都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理直氣壯的:“我也是為了你好,誰讓你整天那麼浪。這可是我新年的第一個願望,當然要貪心一點。”
許熾在聽見溫瑜最後一句話的瞬間,心裡就明晃晃地閃了光,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讓他開心。
深夜時分的雪下得更大,其中一片鵝毛般的雪花不偏不倚落在溫瑜的鼻梁,他抿著唇伸手將它拂去,忍不住惡作劇般捏了捏她的鼻尖,引得她發出一聲不滿的抗議。
接著溫瑜又點燃了一支仙女棒,他看著那束匆匆開放又轉瞬消逝的火光,也看著她模糊在火星與白煙之間的麵龐,無聲勾起嘴角。
這是陪伴他走進一段嶄新起始的姑娘,他多麼希望在今後每次跨年鐘聲敲響的時候,她都是陪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
畢竟許熾新年的第一句話不是“新年快樂”,而是“溫瑜”。
她就是他最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