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虎頭略一思索, 也站起身,“我同你們一道兒去。”
阿若有些急了:“可以嗎?我聽聞陛下最近很是重視這位王妃……”
袁令宜溫言寬慰道:“無妨,此事本來就是顧清輝她禦下不力。”
找場子, 當然不是缺心眼地跑到這幾個侍婢麵前大聲問罪。
身為王後, 逼格必須得穩住。否則傳出去就成了個和幾個侍婢斤斤計較,平白地自跌身份, 貽笑大方。
於是, 袁令宜隻托內侍傳了話, 說是有事傳召。
“王後找我們?”
幾個顧家侍婢又驚又疑, 心裡升騰起了股不詳的預感。
等到了竦钅, 終於見到了那位陸王後的真容。
拂拂心裡其實也有點兒緊張的, 天知道她還沒懲治過什麼下人, “立威”這兩個字對於生長在紅旗下的陸拂拂而言,十分遙遠。
拂拂沮喪地想,沒想到兜兜轉轉之下, 她還是背叛了工人階級。
沮喪歸沮喪,氣勢不能輸。想到這兒, 拂拂飛快打起了精神, 看向了跪倒在殿前的那幾個顧家侍婢們。
少女眉眼冷凝, 烏發及腰, 英氣勃勃。單看這股精氣神, 倒不像是傳言中那頹廢失意的廢後。
阿若則站在下首,眼角依然是紅的。
此情此景――
幾個侍婢心中不約而同地咯噔了一聲,叫了聲不妙。
……
“不好了,不好了!!”
侍婢腳步飛快地穿過重重回廊, 推開殿門,跪倒在了顧清輝麵前。
少女正對鏡梳妝, 見狀,不由一愣,
“曉白?你這是做什麼?”
被喚作曉白的侍婢晃晃地抬起眼,臉色煞白,牙關直哆嗦:“王、王妃,快救救繁霜她們吧!”
顧清輝心裡咯噔一聲,頓覺不妙,眉眼一凜,嗓音不由冷了幾分,“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好說明白。”
侍婢六神無主道:“繁霜她們被王後叫走了。”
被王後叫走了??
顧清輝渾身一震,在聽侍婢將原委一字一句複述完畢之後,顧清輝不由睜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冷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侍婢。
“我平日裡怎麼交代你們的?”
顧清輝俏臉微寒:“入京前我又是怎麼同你們說的?!”
“我說,上京不比王府,你我身份尷尬,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
“我讓你們謹言慎行,行事切勿給人落下把柄。”
“可你們呢!”
曉白忍不住哭了出來:“王妃,此事的確是繁霜冒失了。”
“可繁霜畢竟也伺候了王妃這麼多年,還請王妃救救她吧。”
顧清輝神情有些難看。
握緊了掌心的明月簪,冰冷的圓月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最近這兩年,牧行簡野心愈熾,連帶著底下這些侍婢仆婦們也心浮氣躁起來。
看來是要好好找個機會敲打一番了。
曉白哭得厲害。
顧清輝移開視線,心裡有些動搖。
這事的確是繁霜做得不對,可正如曉白所說,她們這些侍婢都跟了她這麼多年,從顧家跟到荊州,又從荊州跟到了上京。
她們幾個浮躁成這樣,也是她這做主子的沒管好。
少女歎了口氣,疲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彆哭了。”
曉白抬起眼,眼中閃爍著淡淡的希冀,“王、王妃?”
顧清輝深吸了一口氣,扶著桌角緩緩站起身:“你收拾一下,這就跟我去竦羈純礎!
牧臨川正好從廊下拐了進來。
少年今天穿著一身輕便的胡裝,手執馬鞭,烏黑的長發束作數個小辮子,以綠鬆石、珍珠、瑪瑙等為點綴,又以金環扣住。
見到顧清輝正準備外出,少年好奇地睜大了眼:“嫂嫂?”
乍見牧臨川,顧清輝一愣:“文殊?你怎麼來了?”
少年快步走到了她麵前,牽起她的手貼在了臉側,秀美的長睫一顫:“文殊,想嫂嫂了。想約嫂嫂今日一道兒去騎馬。”
顧清輝渾身僵硬,尷尬地欲要將手抽出。
牧臨川卻快她一步,先行鬆開了手,看著她笑起來:“嫂嫂臉色怎麼如此難看?”
牧臨川目光若有所思,細細描摹著顧清輝的眉眼。
顧清輝勉強一笑:“無妨,隻是有些累了。”
少年今天作胡兒打扮,狐裘蒙茸,眸如朗星,耳著金圈耳環,腰彆錯金刀,看上去正是風流矯健,生機勃勃。
牧臨川眨眨眼,像是沒察覺出來顧清輝的推脫之意。
“文殊看嫂嫂這是打算外出?這是要去哪兒?可要文殊陪同?”
見他實在黏人,顧清輝麵色有些差。
倒是曉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憋了三四回,終於憋不住了,豁出去了主動道:“陛、陛下,有所不知,王妃今日是要去找王後的。”
顧清輝厲聲低斥道:“曉白!!”
少年一怔,眉眼唇瓣間的笑意迅速壓下:“陸拂拂?”
“嫂嫂,”少年猩紅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清輝,好似想把她盯出個洞來,“陸拂拂欺辱你了?”
顧清輝蹙眉道:“你彆瞎想,沒有的事。”
牧臨川不依不饒地看著她,眼瞳通透:“嫂嫂又瞞文殊了。”
顧清輝歎了口氣,無奈地低聲道:“你誤會陸拂拂了。這事是嫂嫂做得不好。”
又將這事一五一十地複述出來。少年聞言,沉默了半晌,忽而大笑起來。
“我當是為了什麼,原來是為了這些小事。”
顧清輝被他笑得有些臊得慌,低喝:“文殊!”
牧臨川微微一笑,眼中熠熠生輝,好似邊塞曠野凝紫的夜空中的星子。
“嫂嫂不用擔心 ,文殊與嫂嫂同去,定不讓嫂嫂受委屈。”
顧清輝一怔:“你這是什麼話?”
什麼叫……不讓她受委屈?難不成他要顛倒黑白,去找陸拂拂的麻煩不成?
可少年卻已經揮鞭快步,走出了桂宮,腳步輕躍,如流星颯遝。耳下的金圈耳環當啷作響。
顧清輝心裡實在放心不下,快步跟了上去。
……
“牧……陛下來了?”
看著眼前前來通報的內侍,拂拂驚愕又莫名其妙地問。
他怎麼來了?是什麼風把這小暴君吹來了?她和牧臨川不是上次在琅指缶鴕丫掰了嗎?
話音未落,少年已如一陣風一般登堂入室。
“王後?”
俏生生地站定在殿前,牧臨川手執馬鞭轉了一圈,他上著窄袖袍,下著織金裙,腳蹬黑色長靴。這一轉,裙擺微揚,耳上墜著的金環泠泠響。
少年似笑非笑地乜了陸拂拂一眼,“彆來無恙。”
處理他白月光的侍婢被他抓了正著,很難不懷疑他是故意的,陸拂拂一時語塞,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裡閃動著戒備與警惕的光。
牧臨川來得突然,竦钅諡諶舜磴嫡鴝。
阿若又驚又喜,急切地看向袁令宜。陛下來了!!陛下定是來探望王後的。要知道陛下已經快一個月沒踏入過竦盍稅
然而,令阿若感到無措的是,袁容華和方充華,竟然都沒露出什麼喜悅之色,見到陛下,麵色反倒是更凝重了。
至於殿下那幾個顧家侍婢,神情就比較複雜了。不是說這位陸王後已經失寵了嗎?她們驚疑不定地互相遞了個臉色。眼下這又是鬨哪一出?
這麼多天未曾見麵,甫一打過照麵。
警惕――
少女眼裡閃動著的警惕的光芒,沒有逃脫牧臨川的眼。
霎時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猛然貫穿了心扉,牧臨川麵色“刷”地一下冷了下來。她警惕什麼?難不成他還會吃了她不成?
“文殊。”一道溫和婉轉的嗓音驟然在殿內響起。
顧清輝姍姍來遲,追到殿內,目光與陸拂拂撞了個正著。
顧清輝麵上微臊,朝她微微頷首,“王後。”
這個時候拂拂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本來還在吃驚是哪一陣風把牧臨川給吹來了,原來是給他寶貝嫂嫂撐腰來了。
想到這兒,陸拂拂不由鬆了口氣,心道,牧臨川這番目的性明確地過來倒還好,她怕就怕在,他又反複無常地跑來折騰她。這2%的好感度可由不得他再折騰了。
未料牧臨川眼睫一顫,握著馬鞭的手又緊了緊,眼露薄怒:她鬆什麼氣?他來替嫂嫂撐腰,她鬆什麼氣?難道還真以為他不敢拿她怎麼樣嗎?
話音剛落,係統的提示音卻再一次像催命符一般響了起來,
【叮咚――牧臨川好感度減少1%,當前好感度1%】
【叮咚――牧臨川好感度減少0.5%,當前好感度0.5%】
拂拂:……
剛剛鬆懈的心神,又一下子提得老高。
幺妮說得對,說話果然不能亂立fg,這還能繼續減少的嗎?還帶減0.5%的?這得是多麼細微而敏感的少女心啊。
【叮咚――牧臨川好感度減少0.5%,當前好感度0】
【叮咚――牧臨川好感度減少10%,當前好感度為負值。】
少年陰晴莫辨地站在殿內,陰鬱地看著她。
伴隨著好感度跌破0,拂拂如被蒙頭打了一棒子,徹底呆住了,良久,心底才發出一聲遲緩錯愕的哀嚎,她、她的好感度……天知道她根本沒有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