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評委把墨鏡焊在了臉上。
焊得相當牢固,恨不得造型從此半永久,摘也摘不下來那種。
商評委聲稱自己昨晚突發麥粒腫,席評委解釋自己素來患有飛蚊症,喻評委靈機一動,隔著墨鏡指眼睛表示昨晚慘遭蚊子暗算。
童教練坐在地上,猝不及防被搶了所有的小抄,情急之下,聲稱自己被喻巨星揍了。
左一拳右一拳,正好兩個烏眼青,隻能拿墨鏡勉強擋住。
故而決不能摘。
導播回彆墅來拿落下的台本,路過練習室,恰好看見喻評委在凶狠追殺童教練:“童熒!你講不講江湖道義!”
童教練一身都是舊傷,節目組給準備的椅子都小心翼翼換成了人體工學椅,結果現在跑得異常矯健:“不講了!你誰啊你!”
導播嚇壞了,趕緊過來勸架:“童教練,小心腰,小心腰——喻老師您小心點那邊剛拖過地……啊。”
話說晚了,練習室這會理當沒人,地麵被阿姨拿洗潔精兌水拖得鋥亮,兩位評委一前一後火速撲街。
喻評委的氣球錘子恰好作為緩衝墊接住了童教練的腰。
喻評委不當老師,喻評委快氣死了:“我是17號!你個疑似黑粉的不孝子領到粉籍的時候都1234567號了!”
要麼說是粉頭,喻星火喻粉頭追星追得無敵早,要追溯到穆瑜的第一部電影——就是那部花滑題材的,喻星火當時就在現場。
喻巨星那時候才不大點,還沒有半點巨星像,作為少年組合出道失敗,被公司丟出去跑龍套,演撿花的小冰童。
喻星火追星的流程也是最簡潔的。沒那麼多複雜的彎彎繞,第一次上冰摔得暈頭轉向的出道失敗小偶像被一雙手撈住,第一眼看見被穩穩當當放回自己懷裡的花束,第二眼看見一個穩穩當當的人。
所以事實上粉籍領到17號都是喻星火謙讓,當時他正封閉錄節目,偷出手機火急火燎加群,就已經是第十七個了。
要真把自己歪歪斜斜鉛筆寫的日記、以凍成鵪鶉的形態強行賴著偶像照的合影拿出來當證據,喻巨星甚至可以搶到個位數。
……
半醉不醉的童教練思維簡單,還真被數字碾壓得蔫了幾秒,怏怏抱著膝蓋縮回球狀。
然後一顆喝紅牛醉咖啡|因管不住嘴的球,開始爆喻星火的黑曆史。
什麼“錄節目的時候絆了林飛捷一跟頭”。
什麼“跟沙傻叉約架甚至發了地址導致狗仔蜂擁而至”。
什麼“兩年前差點出家去武當山當道士結果道教協會不收流量明星”……
滿腦子模仿自家暹羅貓裝乖的喻星火徹底炸了,失去理智追著童熒滿練習室亂竄,把他那個氣球錘子掄得虎虎生風。
“你給我站住!”炸了毛的喻暹羅黑著臉大吼,“你丫當時還不是要去少林寺當和尚!”
剩下兩位足夠沉穩的評委沒來得及攔,兩個頭四個大,對視一眼整理好衣服,準備成熟穩重地去跟11號選手特彆帥的經紀人解釋。
是這樣,整件事是有緣由的,請您千萬彆在意。
我們能解釋。
孩子瘋了。
結果還沒等開口,兩位評委剛邁出一步,就被大聲揭穿黑曆史:“他倆差點去當古惑仔!”
貧道死了道友也得死,喻星火毫不猶豫瘋狂拖人下水:“差一點!就差一點!”
一個家有灰色背景——今天一身商業精英氣息的商老板,差點在兩年前回家搶家產然後咬著雪茄抱著貓去當商教父。
另一個當初跟十個高利貸公司打得有來有回,你彆要錢我不要命,或者拿把刀剁了我賣肉餡,賣多少拿走多少不用找錢。
倆人湊到一起豁出去,說不定真能打出一片江山。
商老板寶刀未老,脾氣依然一點就炸,怒喝一聲“喻火柴”,吹起經紀人連夜準備的電吉他異形氣球,拎著殺過去追著喻星火爆頭。
……於是局麵就兀然陷入了完全不受控製的混亂。
本來就不大的練習室。
導播嚇跑了,喻星火拎著錘子氣球追殺童熒,商遠拎著電吉他氣球追殺喻星火。
席野鬱悶扶額無力回天,剛想上去找莊先生解釋,被哭成球的童教練一腦袋撞上來。
童教練腦子混亂,但邏輯還挺清晰,哭著追根溯源翻舊賬:“叫你給我喝紅牛!叫你給我喝紅牛!”
躺在地上、絕望閉眼的席野:“……”
以為四位評委深藏不露、非常厲害的聞楓燃:“……”
#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穆影帝沉穩出手,擋住了大野狼的視線。
“宿主。”係統小聲彙報,“我們的曼德拉卡對他們效果好像不太好……”
倒也不是完全沒效果——至少他們也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一樣,毫無障礙地接受了“兩年前並沒發生過墜機事故、穆影帝隻是退圈了”的事實。
但此刻爆發出來的、隻能靠這麼不講道理打成一團才能蓋過去的餘悸,在情緒探測儀的追溯下,也的確來自於兩年前。
在他們重新改寫的現實中,風平浪靜天氣晴好,楓樹林向陽而生的兩年前。
“……啊。”
係統特地回去詢問了商城客服,得到對麵答複:“是我們沒看附錄。”
穆瑜也察覺到這件事:“是有什麼補充的條款?”
係統給宿主念:“情緒是無法被消解的。”
穆瑜打開後台,接收兩百頁的附錄:“不可以嗎?”
係統嘩啦啦翻頁,再三確認,然後給出肯定回答:“不可以。”
曼德拉卡可以改變記憶,可以改變對某件事的印象,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認知。
唯獨不能改變情緒——因為發生過的事,畢竟就是發生了。
就好像被打一下就是會痛,哪怕把“打人”的動作藏起來,也還是會痛。
就好像遇到了很難熬、已經快要把人壓碎的事,哪怕這件事被藏了起來,藏得毫無端倪,那些裂痕也不會再自動恢複和消失了。
就像老醫生所說,這是天理倫常。
“他們當時很難過。”係統翻商城客服的回複,“這份情緒沒有被曼德拉卡消解掉……而且我們編織的現實,和他們給自己編織的重合了。”
還有很多人堅定地相信,那條新聞隻不過是個幌子。
說不定偶像是真的就隻是退圈了。
退圈了,然後隨便放出來點什麼假消息糊弄媒體糊弄狗仔,免得走到哪就被追到哪。
真要是去出家去混黑|道,當初在那通救命的電話裡,信誓旦旦保證的好好活、活出個樣子來,不就全成了一點也不守信的屁話,一群沒良心的白眼狼。
萬一呢,萬一那個藏在電話裡的神燈在某天回來。
總得活出個人樣。
就這麼,他們聽話,好好活,玩命了兩年。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堅持偶像隻是退圈了,堅持不論看到什麼風言風語都是假新聞,堅持集體編一場夢,太難受了的話就找自己人打一架。
喻星火和童熒往上爬得最不惜命,一個什麼舞台都去什麼熱度高的節目都敢上,一個什麼舞團都帶什麼難對付的c位都敢接。
這倆人打架的次數也最多——粉絲一見麵就敵方還有二十秒到達高地隨我衝殺,戰鬥之激烈聲勢之浩蕩,一度成為不少家粉絲學習經驗的觀摩基地。
完全不知道商遠趕過去的時候,這倆人正在茶水間桌子底下,你灌咖啡我灌酒,誰先清醒誰是狗。
然後夢醒了,神燈真的回來了。
直到在這見了真人,他們心裡那塊石頭才終於敢落地。
懸在商老板脖子上那把“謊報軍情”的四十米大刀也才總算收起來。
現在洗雪沉冤商老板正舉著四十米大刀:“席野!你倒是往門那看一眼啊!”
席評委那是不想看嗎:“你把腿抬一下,我現在就能坐起來,往門那看十眼。”
商評委那是不想抬嗎:“喻星火壓著我腿呢。”
“廢話我想壓嗎。”喻評委整個人折成了坐位體前屈,兩隻手還在雛鷹起飛,“童熒的腰在我手上,我一撤他當場脫位三塊骨頭算誰的。”
三位恢複了理智的評委隻能催童熒,偏偏童教練渾身是舊傷脆得一批,紅牛的勁過了一些又還沒完全過。
喻星火跟他架打得最多,打出了經驗,知道怎麼晃能不把人晃散架:“快醒醒!偶像——”
喻星火愣了愣,下意識收聲,看著1234567號粉絲童熒。
“哥們。”喻星火雛鷹起飛,艱難拍他的腰,“偶像呢?你是要出家了嗎?”
童熒用力晃了晃腦袋,後知後覺地緩過神。
他這會兒不嚎啕了,像是終於拳打腳踢踹走了一塊盤踞許久的心魔,所以就隻剩眼淚安靜劈裡啪啦地往下砸,嘴角還壓不住地往上揚。
又得意又幼稚,就跟校門口打輸了的小屁孩似的,抹著眼淚得意洋洋一咧嘴,我不跟你玩了。
我不跟你玩了。
我回家了。
童熒手腳並用地把自己從一團毛線裡抽出來,他這個毛線頭一鬆,剩下三根毛線也自然散開,手忙腳亂爬起來往門口看。
特彆帥的11號選手經紀人莊先生並沒走。
聞楓燃一直都帶著折疊小馬紮,扶著老師靠門坐下歇腿。
紅毛小狼崽已經初見鋒芒,瘦削鋒利的肩背彎折出極漂亮的線條,連著比例優越過頭、腕線起碼過髖的一雙手,冷冽眉目隻剩謹慎溫順。
經紀人先生沒走,經紀人先生靠著門,慢慢揉額頭,啞然地看他們鬨。
身形比過去又顯然清瘦了,用著手杖,但也完全用不著擔心。
那個正飛快換牙的小狼崽扶著他,有人扶著他了,所以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安全。
童教練和喻巨星同時哭出了兩個鼻涕泡,被商遠席野兩位老板眼疾手快餐巾紙糊臉,連嘴一塊捂嚴實了。
四位評委從後門悄悄開溜,溜到一半喻星火實在忍不住,衝破餐巾紙封印扯著嗓子喊:“11號!”
聞楓燃扶著經紀人抬頭,楓葉紅的短發襯得皮膚冷白,眉骨鋒利瞳底漆黑。
“你往前走!”其他選手去拍外景了,聞楓燃沒去,彆墅裡很空。
喻星火在空蕩蕩的走廊裡朝他奮力招手,不知道是在對誰喊:“就往前走!我跟你說,高高興興的,彆回頭!”
往前走,帶著那個休息的燈神,不用有半點顧慮地隻管接著往下走。
再往下走很長很遠的路,走過春秋四季,去曬太陽,去吹風。
過來的這條路坑坑窪窪破爛得很,所以他們打算聯合,他們打算把這條路揚了再鋪一條。
厚厚澆上一層瀝青,再打好封閉衝得乾乾淨淨,路兩邊全種上綠油油小樹苗。
舊路不好,用不著再回頭。
/
11號選手聞楓燃進步的速度,就跟峰景傳媒股價跌得一樣快。
快到把人強行搶到了自己的戰隊、並且因此被其他三位評委聯手報複,以至於一路過關斬將手底下就剩這麼一根獨苗苗的童教練,都有點恍惚。
“是為你好。”這些天下來,喻星火跟他關係好了不少,“你也不想被人說#童教練徇私過分眼裡隻剩11號#吧?”
乾這行的就得有點專業精神,喻星火追到了星就老實了,每天美滋滋遠距離看偶像,被經紀人耳提麵命不闖禍不上熱搜,說話都帶tag的井字號。
兩位追星成功、儘釋前嫌的評委蹲在彆墅天台上,哥倆好一起吃泡麵,其中一個拿錘子氣球砸另一個的頭。
童熒現在學乖了,先警惕四望確認偶像不在,再搶過錘子氣球砸回去:“用你廢話。”
四位寫了保證書的評委都是情緒穩定的成年人。
除了那天在練習室裡的失態,就再沒犯過半點錯、再沒給偶像丟半點人,當然不會做任何不光明正大的事。
在節目錄製過程中,導播可以用話筒發誓,四位評委指導細心點評客觀,既沒對11號有任何超出節目公平準則的特殊關照,也沒利用職權開任何綠燈、搞任何特殊。
所以評委們當然也不會做出,隻不過是為了爭奪11號的經紀人看過來的視線,就對彼此下黑手的勾當……某次喻星火和童熒因為被擋得太結實,含怒聯合出腳,踹翻了商老板的椅子除外。
之所以要毫不留情,把童熒手裡的選手搶到隻剩一個,是因為童熒手裡恰好有支六人的少年舞團。
主舞那小孩兒跟他當年一個問題。
練舞練得太狠,應力性骨折,就快把自己練廢了。
喻星火問他:“你那小主舞怎麼樣了?確定跳不了了?”
“確定跳不了了。”童熒搓著太陽穴,“他不聽我話,自己加練……怪我。”
比他稍微幸運那麼一點點的,小孩是單親家庭。媽媽一聽童教練說危險性眼淚就下來了,抱著沉默瘦削傷痕累累的兒子說不出話,堅持要退出。
童熒也決定讓主舞退出。
臭小子不知道輕重,躲著教練玩命嗑止疼藥,疼得站不起來了才被隊友發現,一去檢查腰椎壓縮性骨折,右膝韌帶也撕裂了一大半。
“怪我,我沒有及時發現他的壓力,他壓力太大了。”童熒說,“怕自己跳不好拖累全團,還不舍得補營養……他媽媽打三份工供他跳舞。”
單親媽媽,背著兒子偷偷去給人家當保姆、乾各種臨時家政,就因為兒子實在太喜歡跳舞,每次經過培訓班都挪不動步。
這一行就是這樣,或者有很多行當都是這樣,光芒萬丈的代價是傷疊著傷,獨木橋上不知有多少人跌落深淵。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那些被背後操縱,隨手捧上高位又實力不濟的空殼傀儡,才顯得格外諷刺。
喻星火眉頭皺得鬆不開:“那怎麼辦,轉練習生出道?要不要介紹到我們公司?我帶一帶。”
童熒還沒改掉甩他白眼的毛病:“用得著你?”
喻星火氣得放下泡麵,掄圓了錘子氣球砸他。
“辦法倒是有,不過得過兩年再說……他這兩年都不能亂動,得養傷。”童熒一邊挨砸一邊斷斷續續說,“正好把學上完。”
童熒自己這一身毛病,是因為被他叫爸媽的那兩個人逼著他不準休息,才拖延成舊傷,陰天下雨都不舒服得要命。
十幾歲的小孩兒骨頭還在長,好好休息好好調養,趁著這個機會把學上完,等養好了還能跳。
當初要靠神燈許願的童教練,如今也有了種樹的本事。
童熒把那小子塞回學校讀書,拍著胸口保證,不就是錢嗎教練教你掙。
童教練可嘚瑟:“簡單死了你跟著我,掙錢嗎不就,多大點事,教練帶你飛。”
眼高於頂,從來隻帶頂級舞團的金牌教練,平時調|教舞團開價最低六位數,把臉摘了揣褲兜裡,從商遠那要了練習生的名單。
帶著死倔不接受讚助、非要靠本事幫媽媽養家、靠本事給自己掙醫藥費的小屁孩,出去教想衝刺的藝考生。
一節課八十,一對一五百。
童教練說了,這算什麼丟臉,屁的丟臉。
老子這是薪火相傳。
喻星火給他遞了隻煙。
童熒咬著煙沒抽,商遠探得準確消息:偶像不喜歡煙味。
於是四位評委集體戒煙,互相監督,並時常互相設置考驗,輸了的賠給其他三人一人一張珍藏版簽名照。
偶像的作息很規律,每天都會早起散步,帶小狼崽上早課。
所以他們也跟著作息規律早睡早起,早晨假裝隨意出去晨跑,“碰巧”“隨手”指導出來練早課的小狼崽。
偶像似乎喜歡騎電動三輪車,所以他們人手一台五顏六色電動小三輪。
偶像最近好像是有那麼一丁點缺錢。
好像是。
反正小狼崽看起來很缺錢。
那個二手錄音機都掉漆了還不舍得換,搞得席野不得不強行搞了個直播間抽獎活動,強行把三等獎合理設置為一台walkman,抽中了某位“正在配合商家測試健身器材質量”的幸運少年主播。
在這種情況下,席野甚至還目擊到小狼崽把二手錄音機賣了三手,回來偷偷給偶像塞錢。
商遠打探消息一直很準,席野的眼力也一向很好。
在設法探知英模文化如今花落誰家以後,四位評委湊在一起,合理推測出了偶像缺錢的原因,合理得出了“我們需要讓英模文化掙錢”的結論。
【懂了。】
他們那個群裡,立刻有專業對口的回消息。
【英模文化對吧,等著。】
……
等著的結果暫時還沒顯現,這是長線計劃,評委們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忙。
——童熒那個戰隊隻有11號獨苗苗,看似風雨飄搖,實則爭分奪秒。
童熒那個少年舞團沒主舞了。
主舞傷退的舞團叫smolder,原定衝刺來年wod少年組,但出了這麼大的事,所有人也都能理解。
新主舞不好找,能力夠的也要比賽,不比賽的能力也不夠,本來是準備放棄大半年的努力,就這麼算了的。
所有人揮汗如雨練了這麼久,能說出一句“算了”,既是不舍得同伴傷廢,也是被迫向老天爺這個安排低頭。
但偏偏老天留一線,陰差陽錯殺出來個聞楓燃。
幾件事撞在一塊,想不上頭都難。童教練前段時間的狀態,就是恨不得搜索網上賣不賣秘籍——跟吸星**對著來那種,把他二十餘年功力一夜之間全灌給聞楓燃,再把聞楓燃塞進smolder。
幸好小狼崽這頭也的確給力。
哪怕評委們都極力保持公正客觀,聞楓燃也依然從一眾選手裡殺穿,截至目前已經成功拿到了七萬塊的出場費。
節目的熱度被迫居高不下,觀眾也日漸增多,對其他選手都是禮貌一掃以示敬意,對11號的印象一直在互聯網的浪尖上激情變幻。
最開始是“長得好看、氣質牛逼、體能怪物”,然後是“三倍速廣播體操”。
——你可以嘲諷他這是廣播體操,但得先無剪輯跳一遍,背後放個表證明沒開三倍速。
當期節目播出的時候,喻星火甚至不惜自行處刑,偷出手機發微博:謝邀,跳完了,請照顧我的貓。
然後被“哈哈哈哈哈哈哈”毫不留情地當場淹沒,顯然互聯網的記憶相當好,根本就沒忘記十九歲的喻巨星跳完這支舞後留的遺言。
於是一件本來可能被那幾個還沒看明白風向、依然想要攪混水的公司做文章拉踩的事,就這麼在喻星火的摻和下,變成了娛樂向。
木魚直播沿著風向精準切入,立刻舉辦“三倍速廣播體操挑戰賽”,一時間全民健身快樂運動,直播pk都變成了跳《送你安息》。
喻巨星舍身堵搶眼,還挺自豪,抱著手機跟經紀人繞柱走,說什麼都不肯刪微博。
結果微博到底也沒刪。
因為喻星火的經紀人也後知後覺發現,世道似乎真不知不覺變了。
那個沒看明白風向的經紀公司,還沒等來製裁喻星火,就先慘遭商老板手底下的練習生製裁,第二天直接沒了動靜。
而平時最愛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的那幾個恰流量公眾號,也老實消停到不像話,乖巧得仿佛被人直接拔了鍵盤。
“彆太急了,前車之鑒。”
喻星火趁機從經紀人手裡得到了手機,瘋狂沉迷消消樂,並衝童熒伸手指頭:“兩次。”
童熒拍掉他的手:“我知道。”
兩次前車之鑒,說著輕鬆得仿佛是茶餘飯後的閒談,其實都是伊卡洛斯的羽翼。
蠟做的羽翼,不計代價地追逐太陽,卻不知道越是拚命接近,越會被強烈的日光將蠟融化,失去翅膀墜入汪洋。
“小狼崽的路走得很好。”喻星火說,“我有預感。”
他連續六次卡在最難的一關,用完了三十點精力,歎了口氣把手機揣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