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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林蔭道再向下,就是盤盤曲曲的山道,山道的一側是漸望漸遠的紅雲,另一側是斷崖,斷崖之後是天空。夕陽收了最後一束光,星和月綴上夜女神的絲絨裙,長長的裙擺飄搖著,一路將俞適野和溫彆玉送到山下的車站。
車站是個孤零零的房子,大門敞開著,裡頭亮著盞橙黃色的燈,外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色彩繽紛便簽條。
他們和司機約了這裡見,但現在比約定時間早,司機還沒到,兩人決定進屋坐一會。跨進門的時候,風裡突然飄來幾聲曖昧的水漬聲。
俞適野愣了下,突地抬手抓住溫彆玉的胳膊,力量有點大,直接將溫彆玉拉入了懷中。
“怎麼……”溫彆玉迷惑問了句,話到一半就收了口。
他沒注意到聲音,但他看見了影子。
人的影子在橘黃的燈光裡曖昧地交疊著,有人躲在車站裡,他們正接吻。
當大腦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俞適野不自覺屏住了氣,大腦開始陷入微微缺氧的狀態,還有正抱在懷中的人……就像是往日重現。
同樣的秋天,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室內。
和現在不同的,大概是那個空曠的教室內並沒有燈,隻有霜白的月光,自敞開的窗戶裡射進來,將教室照得透亮透亮的。
沒有錯,儘管沒開一盞燈,俞適野依然覺得這個教室太亮了。
他從溫彆玉手裡拿到了教室的門鑰匙,說是先過來晚自習等著,但這話不是真的,隻是他騙溫彆玉的。他心中有個有趣的想法,隻等著溫彆玉前來實現。
他站在教室的門後麵,耐心又忐忑地等待著,既覺得這一等待漫長得讓他耗儘耐心,又覺得這一等待短暫得還不夠他平複心中的緊張……好不容易,虛掩的門被推開,溫彆玉的聲音響在門口。
“小野?小野你在這裡嗎?……唔!”
他將人拉到門後,抵在牆上。一陣劈裡啪啦的書籍掉落聲音姍姍來遲,中途還夾雜溫彆玉的半聲驚喘。
剩下的那半聲,被俞適野吞入了口中。
他壓上去,湊上去,抱住溫彆玉的身體,親上溫彆玉的嘴唇。
那天夜晚的風很涼,但當時的他熱得渾身冒汗,心臟失了控一樣在耳旁瘋狂的跳躍著,每一下的跳躍都濺出無數快樂的音符。
可就在這個時候,走廊裡突然傳來了說話聲和腳步聲。
這些聲音距離他們很近,近得連一麵牆,一扇門的距離都不足,因為牆上的窗戶是開著的,門也沒有閉合起來。
隻要外邊經過的人向窗戶裡頭一看,把虛掩的門往裡一推……
快樂向旁一歪,歪斜出恐懼的分枝,俞適野警惕起來,停下動作,屏息凝神抱住溫彆玉。接著……
“這裡怎麼掉了兩本書?”外有響起一道女聲。
“門也開著。”第二道聲音也響起來。
再是“啪”的一聲,手電筒的光射進來,在教室裡胡亂地掃著,又一兩次,還插著門的邊沿射過去。
明亮的更明亮,幽暗的更幽暗。
溫彆玉的手,忽然抬起來,攬住他的脖頸,跟著踮起腳尖,貼了上來。
對方沒有說話,就這樣無聲地擁抱著,讓身體與他緊密相貼。他輕吻著他的嘴唇,伸出舌尖,一點點的舔,繞著圈打轉,細碎地咬,小小地吮,甚至去探索唇縫的位置,認真仔細地勾引著俞適野,進行更深入的接觸。
俞適野的嘴唇開始發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這裡湧,他無法控製身體的衝動,反客為主,強硬地撬開溫彆玉的唇,將舌頭探進去,在投敵的守關人的帶領下,肆意地攻城略地。而外頭的光,外頭的聲音,外頭的人都還在,說話的人還將手臂扶上教室的門。
那門一晃,俞適野的心也一晃。
他們的身體也動,依然沒有分開,而是更加貼合,猶如雙生藤蔓一樣貼合著。
外頭聲音距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刻,那些鞋子如同踩在俞適野的耳膜上。
慌亂依然滋生,緊張也還存在,可是更多的快樂,更多的激情,徹底點燃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儘情地品嘗親吻所能夠帶來的最多的刺激——
“可能學生離去的時候忘記關門了吧。”
老師彎下腰,將地上的書本撿起來,放在第一排的課桌上。
最後,門關了,聲音走遠了,隻留下俞適野與溫彆玉,屏了許久的氣,終於喘出來,經過一個人的口,傳到另一個人的口,混著體溫,混著唾沫。
溫彆玉的喉結滾了滾,滾出一聲輕笑。
俞適野放開了人,他長長吸了氣,再一口咬住溫彆玉的脖頸上,想在這裡,在現在,將他整個人都吃下去。
那個晚上的感覺,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它還存在於俞適野的體內,並在這一刻燥熱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溫彆玉,發現溫彆玉也在看自己。
目光一碰,兩個男人霎時挪開,如同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