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按掉了免提,齊綸的聲音還從聽筒中傳出來, 若有若無的誘惑。
現場的氣氛有點尷尬, 溫彆玉目光落在俞適野臉上, 沒敢認真看, 就趕緊滑開:“……抱歉。”
俞適野依然大度, 但這時候, 他的大度好像缺少了點靈魂:“沒事, 你講電話吧。”
溫彆玉嗯了一聲,拿著電話下了床。電話貼上了他的耳朵,他邊往外走邊說話,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 確保相隔不遠的另外一個人聽不見:“師兄,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私事, 我不想也沒有義務和你談我的私事。”
電話裡, 齊綸平靜回答:“前夫是假的。”
溫彆玉將要跨出房門的腳步,滯住了。耳朵裡, 齊綸的聲音並沒有停止。
“七年前,你在我追求你的時候戴著戒指告訴我你結婚了。但這段婚姻是假的, 從來沒有這個人。溫彆玉, 你騙了我七年整。”
溫彆玉推開了房門,走出去。
房門開合, 帶起一陣冷風,吹到俞適野身上, 吹得俞適野打了噴嚏。
他裹起衣服,揉揉鼻尖,站起來將床上的東西都收拾了,又去浴室泡了個澡,等從浴室裡再出來,溫彆玉已經打完了電話,半躺在床上,雙手交疊著放在小腹,目光投向天花板,並在他出來的瞬間,倏然轉到他身上。
俞適野去倒了杯水,目光跟著他倒水;俞適野去那本書,目光跟著他翻書;俞適野坐回了床上,目光也縮回來,小心地投放在俞適野撐床鋪的手旁邊。
溫彆玉問:“還玩嗎?”
俞適野思考片刻,拒絕了:“算了,有點遲了,明天我們還要早起,你也去洗個澡,我們睡覺吧。”
溫彆玉沒有拒絕,他拿乾淨的衣服進了浴室,裡頭的水聲幾乎沒能響起五分鐘,進去的人又出來,已經一身清爽。
俞適野正倚靠床頭在看一本書,此時方才關掉燈光,對溫彆玉說一聲:“睡吧。”
燈光收斂的那一刻,俞適野躺下去,背對著溫彆玉,他閉上了眼睛,做好進入夢鄉的準備,但這個時候,身後的氣息忽然湊過來。
溫彆玉的聲音,響起來。
“俞適野……”
“嗯?”
“給我一個晚安吻?”
低柔的聲音像一道風那樣,撥了撥俞適野的心弦。俞適野享受著這道風,卻沒有隨風而轉:“不。”
背後沉默了片刻,又開了口。
“你在和我冷戰嗎?”
“沒有。”
“俞適野……”
俞適野翻了個身,從側躺變成平躺。一翻身,他就看見了溫彆玉的麵孔,朦朧的黑夜裡,對方的神色有些嚴肅。
這時,俞適野豎起一根食指,點在自己嘴唇上:“……我要你來親我。”
他不順著風轉,他要風繞著自己轉。
溫彆玉臉上的嚴肅收斂了,變成了哭笑不得地縱容。
片刻,低低的“嗯”從對方唇裡泄露出來,溫彆玉慢慢地俯下身來,氣息越來越近。俞適野嗅到了一絲沁涼的水汽,那來自溫彆玉還沒有乾透的發尾,更讓俞適野想起了森林深處的寧靜湖泊,幾縷陽光穿透茂密的樹葉,猶如天使不慎遺落的披帛似垂灑下來。
下一秒,溫彆玉碰到了自己。
俞適野感覺自己被輕輕舔了下。
他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又飄飄搖搖,徐徐舒緩下去。他像一個剛才吃了塊驚豔開胃菜的老饕,鋪好餐巾,拿好刀叉,準備好舌頭,隻等著更多與眾不同的美味,落入胃袋。
緊接著,美味沒有降臨,一道聲音先響在了他的耳旁。溫彆玉對他說話,語速很慢,像每一個字都經過了細細琢磨,才從嘴裡說出來:
“俞適野……我對你也有一個秘密。”
我知道你的秘密是前夫。俞適野想。
“我不太確定是否要對你說出這個秘密。”
我才不想知道你前夫的事情。我是那麼愛吃醋沒自信的男人嗎?俞適野負氣地想。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的感情隻和我們有關,不會受到其他任何人的影響。”溫彆玉一字一句承諾道。
這是俞適野所沒想到的話,他怔了怔,隨後意識到,一顆從剛才開始就壓在心臟裡頭,滾過來滾過去的小石子消失了。
他嘴唇動了下,想要說話,溫彆玉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撐在他身體上的人眼睛撲閃了下,再度低頭,更多細密的接觸來到了。
他被輕輕碰了下,小心啃咬,仔細描摹,微微的濕潤從嘴唇上傳來,俞適野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引來一聲極細的抽氣響在室內。
慢條斯理的調子變成了激烈的交鋒,親吻的交鋒一直持續到其中一人身體裡的氧氣徹底耗儘,暈眩自然滋生,他們倒在床上,急促地喘息著。
俞適野從溫彆玉的喘息之中察覺到了飽含著火焰的灼熱和熱烈。
其實並不用這麼細微地體察,身體總是能夠感覺到另外的,鮮明的,直接的客觀的反應。
俞適野看著溫彆玉,對方的眼在黑夜裡閃著,真像水潭裡那細碎的波光,波光隱隱浮動,溫彆玉小小喚了一聲,聲音裡帶上邀請:“俞適野……”
邀請之餘,還有一絲奉獻般的付出。
俞適野欣然於邀請,卻不願溫彆玉有所奉獻,哪怕這種奉獻當事人並沒有感覺。
他不正經地對溫彆玉挑挑嘴角,一本正經地說:
“……夜深了,我們該睡覺了。”
溫彆玉愣了。
幾秒鐘後,一雙手鬆鬆繞上俞適野的脖頸,溫彆玉聲音大了點,帶上挑釁:“你不行了嗎?”
看樣子光用嘴是說服不了溫彆玉的。
俞適野不怕自己不行,就怕磨蹭兩下,自己太行,於是釜底抽薪,一揉溫彆玉的腰,成功換來一聲倉促的悶哼和半軟了的身軀。
雖然過了九年,但溫彆玉的腰還是這樣敏感……甚至覺得更敏感了。
真是的,你說這人,怎麼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逆向生長,越發細皮嫩肉呢?
俞適野在內心感慨一下,趁著這個機會,一抖被子,把人卷入其中,卷成繭狀,抱起來,妥妥當當放回隔壁。
繭子挺屍似的僵了半天,開始劇烈掙紮。
俞適野怕人氣悶,也沒太攔著,不一會,溫彆玉可算把腦袋掙脫出被子了。
他的頭發亂了,臉也紅了,牙癢癢地直盯俞適野看。
俞適野保持微笑,直至溫彆玉突然收斂表情,開口低喚:
“……小野。”
這是一道指引往昔的聲音,熟悉的腔調和熟悉的人讓俞適野在一瞬間想起了很多東西,尤其是兩人曾經的所有激烈……
俞適野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
他生生被人說出了反應。
“溫彆玉……”
溫彆玉對俞適野微微一笑,將剛才接到的話還給人:“夜深了,我們該睡覺了。”
再如何心有不甘,此時也隻好躺下來。
俞適野躺了一會,不太|安分,手探進溫彆玉的被子裡,抓住溫彆玉的手,中途摸到了一個金屬製的東西,拉出來一看,是套在溫彆玉無名指上的鑽戒。
俞適野牽著溫彆玉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這鑽戒好一會,弄得原本閉上眼的人都重新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
“有點看膩這戒指的款式了,也不是很搭你。”俞適野說,“要不然……過兩天我們去物色個新的?”
“哦……”
“我說實話。”俞適野自白,“我隻是想去和你挑一款新的戒指。”
溫彆玉的眼神更加地意味深長了,他不說話,隻是微微地笑,笑著笑著,就將腦袋蹭到俞適野肩膀上。
“當然,如果能自己設計,就更好了。”俞適野又補充。
溫彆玉都被逗樂了。
“我是建築設計師,又不是珠寶設計師。”
“多少都有點互通嘛。”
“互通之處真的很少。”溫彆玉評價,但他又說了,“不過……可以。”
“嗯?”
說著說著,俞適野也有點困了。他輕輕閉上眼睛,感覺熟悉的氣息就像柔和的風一樣包裹著自己,牽著自己往舒適的夢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