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2)

餘溫未了 楚寒衣青 12306 字 8個月前

半夢半醒間,他聽見了一句很動聽的情話。

“我可以設計戒指。俞適野,你可以把我當成許願機。你對我說的願望,我都會替你實現的。”

***

安安穩穩的一夜以後,白天再度來臨。

俞適野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中,他的左手邊,是一堆還沒有批示的文件;右手邊,是一部手機,手機屏幕上,一直跳出微信的通知橫條,橫條裡,是趙景修發來的消息。

正常情況下,彆說是趙景修的消息來到,就算是趙景修本人站在俞適野麵前跳脫衣舞,也休想將俞適野的注意力從文件上轉移開來。

但今天有點不一樣。

今天的趙景修,發來的消息是這樣的。

“俞哥……”

“我有個事要和你說……”

“是關於大嫂的……”

隔著屏幕,都能看到對方的小心翼翼。

俞適野托腮片刻,在人堅持不懈地給自己發了半個月的消息後,第一次回複:“他是你溫哥。”

對方秒回,一個感歎號跳出屏幕,似乎代表著被回複的主人驚歎的內心。

緊接著,兩個視頻先後傳送過來。

俞適野點開第一個,發現這是在拍攝一家咖啡店的內景,咖啡店的牆壁上鑲嵌有許多屏幕,每一個屏幕都變幻著不同的設計圖景,圖景的右下角,均有一個標記:

齊綸,溫彆玉。

俞適野明白了。

原來是聯名設計。

看完第一個視頻,再點開第二個的時候,俞適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當他看見溫彆玉和齊綸坐在一家清場了並擺有許多鮮花的咖啡店裡頭的時候,他一點都不意外。

他看了兩眼,關了視頻,再往下拉拉,發現趙景修這個話嘮還在發消息。

“俞哥,我跟你講,有個人正在用很老土的方式追求溫哥,但我看溫哥被他弄得煩不勝煩一臉厭倦,這小子肯定沒戲!”

“為什麼你會在現場?”俞適野發出靈魂疑問。

“嗨,這就是天達廣場,我家建的。我路過家業時順勢看了一眼,沒想看到大新聞了。”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要天天給我發消息?”俞適野繼續問。

“……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趙景修都迷了。

“你說呢?”

俞適野反問一句,他的思路無比清晰,齊綸不足為懼,顯然已經將自己作到死亡邊界線,那麼值得注意的,當然是正和他發消息的趙景修了。

微信那頭沉默片刻,趙景修發言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爸剪了我所有的卡,想要拿到錢,就隻能去做他說的事情。俞哥,看在我這麼誠心誠意認錯的份上,你就在他麵前為我美言幾句?”

“要不然,”俞適野回複說,“你先讓你溫哥在我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溫彆玉剛剛到達齊綸的所說的地點,這是一家商場內部的咖啡館,咖啡館已經被包了場,齊綸正坐在咖啡館的正中央,雙手虛虛交握,陷入一種沉思之中。

溫彆玉走上前去:“師兄。”

齊綸這才驚醒:“你來了,坐。”

溫彆玉沒坐,他看了看周圍,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人流,這樣比較不奇怪。

“我們坐到窗邊去吧。”

齊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微帶嘲諷的笑容,卻沒有多說什麼。

“好。”

兩人換了位置,從幽靜的室內來到喧囂的窗戶。

溫彆玉給自己點了一杯美式,很苦,苦得沒滋沒味。

齊綸同樣點了美式,他似乎喜歡這種味道,愜意地喝了一口後,放下來:“還記得我準備向你告白的咖啡店嗎?”

溫彆玉保持沉默。

齊綸也不是非要對方有所回答:“七年過去了,那家咖啡店已經倒閉了,所以我包了一個新的咖啡店,讓他們做了一些改造,改造成當年的模樣。時間真的很久了,我比國家的一個五年計劃還多等了你兩年……”

“師兄。”溫彆玉皺起眉頭,“你找我來是要說這些的嗎?”

“我知道你不耐煩。”齊綸半釋然半理智的說,“我也確實像昨天電話裡說的那樣,準備放手了,但在放手之前,你就不能看在我等了你七年的份上,等我半個小時讓我說話嗎?”

溫彆玉隻好沉默。

於是齊綸繼續說,他清清楚楚,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當年,在那家咖啡店的玻璃窗內,我看見過站在馬路對麵的你。”

盛夏的陽光恣意地焦灼著大地,車流的鐵殼幾乎要融化在蒸騰的熱氣之中,狹小的馬路被來往的車輛擠得滿滿當當,但在車輛的間隙裡,他還是看見了馬路對麵的人。

自己等待的人。

紅燈輕巧跳向綠燈,一道看不見的鐵閘落下,擁堵的車流如被攔腰截斷,露出瀝青馬路上潔白的斑馬線,人群向馬路這邊行來,人群中他等待的人,卻最終反向消失。

“我知道你之前談過一場戀愛,但你從美國回來以後,你的情緒很不對,我以為我終於有機會可以帶你走出來,我邀請你來咖啡廳,你答應了……我直到如今都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在最後一刻離開;我直到如今都在想,如果那一回,我不是坐在玻璃房裡看著你離開,而是追上前去拉住你,我們現在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當然,”他最終自嘲似地笑了笑,“時間不可追,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是,那時候我確實覺得我應該接受一些新的東西,但……那是我一晃而過的錯覺。”溫彆玉說,“對這一點,我很抱歉。”

齊綸接受了這一句道歉,他不再說這些,轉了話題:“為什麼要戴戒指?”

“你指什麼?”溫彆玉眉間擰出了一道刻紋。

“七年前,你離開咖啡店之後,等我們再見麵,你手上已經戴了一枚戒指,你告訴我,你結婚了。但這七年來,你從未讓我看見過一次你的丈夫。上一回去KTV,你的員工也不知道你之前的丈夫,還把幾個月前才和你假結婚的俞適野誤認了……這樣多的信息,我還不能猜到你是為了拒絕我,才戴上戒指的嗎?”

“師兄,你誤會了。”溫彆玉明確說,“戒指不是為了拒絕你才戴的。戒指是因為……我終於明白了我自己的心。”

齊綸在等著他,他在等待另一個人。

齊綸將等待攤在他麵前希望他感動,而他,他將等待藏在心裡,寶貝地不給人看。

許多茫然與錯愕在齊綸臉上滑過,他顯然不理解溫彆玉的話,他說:“就算你心裡有另外的人,那為什麼最後你選擇的是俞適野這樣的人,而不是我呢?”

“‘俞適野這樣的人’?”溫彆玉喃喃著重複了一遍,他深吸一口氣,耐下最後的性子,“師兄,你不了解俞適野,俞適野很好,我希望在我們的談話中,你不要將他扯進來……”

“我看不出來。”

最後的耐心消失了,溫彆玉挑起了一點笑,薄薄的笑像冰涼的刀鋒。

“那師兄覺得自己很好,是嗎?師兄說你等了我七年,七年前,我已經戴上戒指,明確地告訴你,我結婚了。你依然等我,你想要撬一個已婚男人的牆腳嗎?這到底是我拒絕得不夠徹底,還是你沉浸在自我感動中不可自拔?”

“師兄,我憐憫你,厭煩你,唯獨不愛你。

“你將你的等待加諸在我身上,希望我伸手去接,可你的等待隻是一塊巨大的石頭,粗糙,黝黑,沒有美感,它壓在我的背上,除了疲憊和吃力,我從中找不到一絲優點。”

後來見到了俞適野,他再說出“前夫”,因為不願認輸,不願承認九年之後,他依然愛他。

或許也不止如此吧。

還因為他不想讓這場等待變成俞適野的負擔,這是他的選擇,他的決定,不應由彆人來負擔。

溫彆玉轉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儘管戒指不一樣了,可套著的感覺是一樣的,小小的戒指套著他的手指,同樣套著他的心。

這份等待,包裹著我曾得到過的最美的愛,我時常從心中取出它將它觀摩,看它的形,看它的神,看它每一處人工所不能仿造的美。

它是美麗的,也是痛苦的。

它也有尖銳的棱角,也曾將我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但無論如何,我將它小心地密藏在心靈最深處,與它相伴相眠。

它是我此生都想守候的瑰寶。

一切虛偽的掩飾被撕開,露出藏在其下的真實。

齊綸的無數想法,彙聚成一道疑問:“你到底喜歡俞適野什麼?”

溫彆玉收斂了情緒,他本來就不是這樣外露的人,也不會告訴齊綸真正的理由。

“他長得好。”溫彆玉隨手捏了個無法被反駁的說法。

“長得好。”齊綸嗤笑,他最終說,“你知道嗎,俞適野就是個花花公子,他最近和一個叫滕宣的明星打得火熱,都鬨到他媽媽拿錢去找滕宣,讓滕宣離開自己兒子的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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