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掀開,焦嬌僵著身子走了進去。
寬敞低調的馬車正中央,坐著一個高大尊貴的身影,是大夕朝最尊貴的三皇子。
她隻看了一眼,就屈身行禮。
“見過三殿下。”
“起來吧。”男子抬手,“坐。”
焦嬌僵硬地坐到了另一側,緊張地低垂著眼眸,不敢多看他一眼。
但打量的目光還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殷策自然發現了她的窘迫。
“上一次見你,好像還是在六年前。”
那會兒,將軍府的千金還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長得冰雪可愛。
如今再見,確實出落得沉魚落雁,是京城都難得一見的絕色。
殷策的食指敲了敲馬車內的小幾,難得地生出了幾分感歎。
沒被那些山匪糟蹋,倒也算是幸運。
隻不過這點感歎,與他的大業比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
“殿下的記憶真好。”焦嬌乾巴巴道,“您、您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父皇讓本宮南下治水,這幾日算是微服出訪。”
“今日天氣好,不知焦小姐可有興趣同本宮一道遊湖?”
沒興趣,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若沒有發生這一切,焦嬌重新見到如此俊美貴氣的三皇子,一定會羞澀得臉紅,心跳也會如小鹿般碰撞。
但現在,她的心跳確實很快,隻不過是因為緊張和害怕。
“有、有興趣。”
殷策得到了她的回應,嘴角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溫和起來。
馬車在他的指示下,朝著南府郊外的湖邊緩緩架去。
一路上,焦嬌原本都準備好了所有有關“山匪”的說辭。
但誰料三皇子根本沒問,反而一直在跟她聊些有趣的話題,仿佛真的隻是與未婚妻的一次單純相約。
等達到湖邊時,焦嬌的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了。
殷策先下了馬車,轉身朝她伸出手心。
“本宮扶你。”
焦嬌不敢拒絕,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上。
搭上去的那一瞬間,殷策的手指就捏住了她的手心,將她的整隻手都包裹了起來。
下一秒,成年男子有力的雙臂一摟,將焦嬌攔腰抱下。
粉白的裙角像花一樣盛開,纖細的腰肢被緊緊鉗住,未婚的男女就這樣貼在了一起。
呼吸近乎停滯。
焦嬌忍住胃裡翻騰的惡心,狀似羞澀地低下頭。
“害羞了?”
殷策替她撫平淩亂的發絲,摟腰的手臂放下,自然地牽起了她的左手。
“你我已經定下婚約,很快就會舉辦大婚,隻當提前適應。”
他牽著自己的未婚妻,朝著湖邊走去。
侍衛已經非常有眼色地包下了一整座奢侈船舫,船上隻有三皇子與未婚妻兩人,最多再加上四個侍衛。
殷策走在最前方,焦嬌落後一步,無意間抬眼看向兩人相牽的雙手......她恨不得將自己的手也給砍了!
“發什麼呆?”
男子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等焦嬌回過神時,兩人已經站在了船舫上。
春日的微風習習,一同出遊的兩人仿佛神仙眷侶,再般配不過。
“聽陳知府說,你在回京的路上遭遇了山匪,可無礙?”
終於還是來了!
焦嬌瞬間打起精神,臉上適當地流露出幾絲驚懼與後怕:“我還好,隻是、隻是其他人為了保護我,都遇害了。”
“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呢?”殷策溫柔地引誘著她回憶當時的場景,“山匪凶殘至此,應該不會放過你才對。”
他的話太直白,焦嬌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你、你懷疑我被他們玷汙了是嗎?”
正當妙齡的美人美目含淚,心碎地望著他,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仿佛撓在了男子的心頭,掛在上麵的淚珠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
“本宮沒有這個意思。”
殷策微微一歎,他明明帶著手帕,但並沒有拿出來,而是伸出手指,輕柔地幫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你隻當本宮是太關心你,才會出言不當。”
焦嬌這才破涕為笑。
“我沒有什麼大礙。”
“山匪來時,我正在廟裡,被一名遊行道長所救。”
“他熟悉山路,帶著我繞開了山匪,這才一路找到南府。”
“陳伯父也見過道長,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等日後回京,我一定替他尋覓最好的門派,推薦他入門。”
一名遊行道士?
難道真的就這麼恰好?
殷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有些探究地看著麵前的焦嬌,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端倪。
“其他人都已經遇害了?”
“嗯。”
“我逃到山下時,隻看到了大家的屍體。”
殷策又問了許多,看似不經意,但句句都是試探。
焦嬌都回應了,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殷策若有所思。
或許她真的沒有撞破他的陰謀,隻是運氣好,誤打誤撞地被救下。
也就是說,他的計劃全盤落空。
罷了,還有機會。
焦嬌等了許久沒有等到三皇子再開口,剛抬起頭,就與一雙幽深的眼眸對上。
惡意。
深深的惡意。
焦嬌渾身顫抖了一下。
“冷嗎?”
殷策微微一笑,解開身上的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像是他擁住了她。
焦嬌心神不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是否讓三皇子安心。
萬一沒瞞過......
“三殿下!”
殷策剛披完外袍,焦嬌就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您還會懷疑我的清白嗎?”
“那些山匪根本沒有碰到過我!”
這一刻,她的驚懼和慌張全部暴露了出來,像極了一個害怕被未婚夫誤會的無辜女子。仿佛她剛才所有的膽小猶疑,都隻是因為心裡藏了這個擔憂。
殷策的防備心也是在這時徹底消散。
當然,這並不妨礙他暗地派人去調查那座廟。
“彆哭了,本宮相信你。”
焦嬌終於放心了。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視線穿過抱住的三皇子,落到了離船舫不遠處的湖麵上。
隻一眼。
她的笑瞬間僵住。
清澈碧綠的湖麵上,緩緩地浮出了一顆猙獰的蛇頭。
那對黑金色的豎瞳正幽幽地盯著船上的孤男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