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不過幾分鐘,她的說法就完全變了個樣,身後刹那間沉寂下來。
“確定了嗎?”
“嗯。”
“明日我讓你莫管家送你下山。”
蘇嬙垂著頭,低聲道:“我想今晚走。”
身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許久過後,男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好。”
蘇嬙的眼淚差點落下來,她連忙忍住,慌亂地往外跑。
沒有什麼行李需要帶,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她,直接走就可以了。
眼看著就要跑到門外,頭頂上的燈光突然熄滅,厚重的房門與窗戶像恐怖片裡的經典場麵一樣,明明無人推動,卻猛地砸上,發出駭人的響動。
蘇嬙還沒來得及驚嚇,身體瞬間失去重力,整個人朝著床榻上砸去。
“啊!”
落下去的同時,她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叫。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陷入柔軟的床被中,腦袋暈暈乎乎的,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另一具身體死死地壓在下麵。
褚疏呈沒想過她真的要走。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千年前,那會兒他屢屢拒絕,她卻持之不懈地靠近他,話裡話外都是想要成為他的房中人。
如今風水輪流轉。
他窺伺她,她卻把他當做親人。哪怕今日如此逼迫,也不願吐露一絲愛意。
難道真的是轉世後喝了忘川水,將對他的情意也全部忘乾淨、再也撿不回來了?
褚疏呈不願接受這個結果。
他一句話也沒說,手掌順著女孩腳腕往上伸,很快就挑開小小的布料。
蘇嬙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不要!”
褚疏呈冷冷地看著她,手裡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明明是她偷偷躲進他的寢房,在半夜坐上他的手掌,一邊哭一邊祈求他的垂憐。
——“褚大人,我真的不想回宮,您要了我好不好?”
喪失理智的僵屍在憤怒中,徹底撕下溫潤的假麵,他總會回想到千年前,心底的空缺始終都填不滿。
為什麼?
他親眼看著她的屍體腐爛,親手將自己封進棺材裡,隻為了等待不知何時的重逢。
難道是為了報複他的冷漠與無動於衷,所以在前世訴儘了愛意的她,這輩子不願意再開口,不願意再給他一絲甜頭。
褚疏呈手裡的力道突然變重。
蘇嬙像一隻被捆在屠刀下的羊羔,發出一聲悲鳴。
眼前閃過大片的白光,在極致的刺激中,她抓到了另一副似曾相識的畫麵。
也是這樣羞恥的夜晚。
隻不過是她主動坐上那隻手,後者停留了許久,隻是貼著,沒有動彈過一次。
最後是她哭著起身,顧不得擦拭就離開了那間廂房。
畫麵一閃即逝,蘇嬙根本抓不住,等到回神時,她的眼淚已經浸濕枕頭。
冰涼的吻貼上她的唇角。
褚疏呈的手掌早已撤開,他沉默地抱著懷裡的女孩,理智回歸後,剛才的行為就變得異常地可憎。
“對不起。”
他埋在女孩的肩頸處,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她沒有任何記憶。
他何必那樣逼她,要怪隻怪那個老道士,哄騙了她。
若非氣恨她的不信任,他也不會聯想到前世,由此產生強烈的不滿足。
情意或許真的會使人變得愚蠢。
褚疏呈已經不再是千年前權傾朝野的宰相,他現在隻是個老不死的怪物,哪裡能祈求她再像前世那般接受他?
男人想通了這一切,便又恢複了溫潤的模樣。
他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細軟的巾帕,耐心又輕柔地幫蘇嬙擦拭。
“我確實說了很多謊。”
褚疏呈在思索,一邊擦拭一邊思索,他在想要從何說起。
畢竟這短短的兩周,乃至過往的十年,他都沒說過幾句實話。
起先是怕嚇到她,後來便是他自己的惡劣欲/望......想了幾秒,他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坦白了。
“知道我為什麼將你的生日記得那麼清楚嗎?”
蘇嬙從他開始擦拭時,就咬緊了唇,她討厭他的行為,卻又在他的動作間獲得了快樂。
她在他的麵前,總會輕易變成一灘水、一塊泥,任由他揉成軟糯可欺的模樣。但泥人也有脾氣,她心底的哀怨並沒有消散,剛剛才發現的愛意也不敢傾訴,麵對即將到來的坦白,她那隱秘的期待仿佛懸在半空中,遲遲不肯開口應答。
“因為我在數,你什麼時候才能滿十八歲。”
褚疏呈總怕她被嚇到,於是什麼也不願意說。事實上,這也很容易讓人害怕。
哪個變態會在小女孩兒時就盯上她?
聽起來像是要犯罪。
“我每一年都在數,都在等。”褚疏呈幽幽道,“哪怕是具僵屍,也總要遵循一下這個社會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