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外門, 後山無名清溪。
便是那處有肥嫩河魚的小溪, 君喻和顧清盛曾經抓過魚的地方。
然而此時, 沒有人在這裡抓魚。
顧清淵與顧清盛遙相對峙, 氣氛一時冷凝。
此地較為偏僻,路人不多, 偶爾經過一兩個,看到他們雙方對峙、殺機隱現的場麵, 也連忙快走避開, 免得誤入戰場、被殃及池魚。
此時顧清淵顧清盛兩人都不開口, 四下裡便有些冷清。
君喻和蘭明月有些緊張地在一邊圍觀,但是沒有出聲打擾。
有些事情,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比如豪門家事。
顧清盛手握刀柄, 不閃不避地與顧清淵對視。
顧清淵今日又換了一套繪著霧裡桂花圖樣的華衣——難得劍尊不在, 顧清淵立馬換了衣衫,剛巧應了中秋的景。
他身後依舊站著辭江、秋水兩位侍女, 辭江抱著劍匣, 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遞給顧清淵,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所以, 你決定不與我回家?”顧清淵淡淡開口, “你當真確定?”
顧清盛抬眼:“確定啊,我在道宗待的好好的, 為什麼要想不開回家去。”
顧清淵的笑容依舊是那麼標準:“要不是走之前父親專門傳信讓我帶你回家, 我才懶得理你。”
顧清盛:“父親讓我回去?那就更不可能回去了!不用理我, 你走吧。”
顧清淵微微沉默, 繼而道:“你都長大不少了,怎麼還是這麼……”難搞。
從小所受的嚴格的世家教育,讓他說不出任何不夠禮貌的詞語。
顧清盛歎氣:“你這次怎麼就這麼惦記著讓我回去啊……”你才難搞!
顧清淵不說話,見顧清盛沒有鬆口的意思,微微抬手。
辭江秋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秋水打開劍匣,墊著白絹取出金懸劍,承給顧清淵。
顧清盛神色也嚴肅起來,握刀的雙手微微用力。
“好厲害,”此時圍觀的蘭明月湊到君喻旁邊,小聲讚歎道,“顧清淵的劍每次看,都覺得特彆耀眼……”
君喻看著那把金懸劍,認同的點了點頭。
如蘭明月所說,顧清淵手裡的劍,實在是十分奪目。
整個劍鞘似乎是用精金鑄成的,鑲嵌著各色寶石、琉璃,花紋繁複,極儘奢華。
蘇蘅淵是一個身上有很多傳說的人,他的劍自然也不能是平凡之劍。
傳說中,這把曾經屬於蘇蘅淵的佩劍,最開始是沒有名字的。
當年蘇蘅淵執此劍,轉戰天下,萬夫莫當。有人問他手裡佩劍的名字,他麵無表情,隻淡淡說了一句:“無名。”
這把劍於是被叫了很久的無名劍,也有人乾脆直接稱為“那把劍”,反正大家都懂得。
後來,蘇蘅淵名聲越來越大,這把劍被提起的也就越來越多。
突然某天有人說,一直用無名來稱呼這把絕世神兵,未免太敷衍。
就如同叫一個人“喂”一樣,神劍有靈,太不尊重,總得有個名字。
正巧當時人們稱讚這把劍,有句詩為“挼絲團金懸簏簌,神光欲截藍田玉”,於是人們便從其中截取兩字,稱此劍為金懸。
如今君喻遠遠望見這把劍,隻覺得那句“挼絲團金懸簏簌,神光欲截藍田玉”說的果然不錯。
這把劍是真的金光耀眼,氣質張揚……與顧清盛的風格倒是莫名很像,看上去仿佛兩團金色交相輝映。
顧清盛的眼神從金懸劍上掃過,臉上並無拒意。
顧清淵持劍,最後一次確認道:“我長你五歲,高你一個境界。你當真要出手?”
“多年不見,你打架之前還是這麼話。”顧清盛揚眉,“來唄。”
內門星馳峰。
林長風回來的時候,白臨秋正趴在桌子邊看書。
“你為什麼去這麼久。”白臨秋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林長風把白臨秋手裡的書抽走:“這類話本少看一點,動不動一統仙魔兩道,天下第一美女如雲的,不切實際。”
白臨秋:“……”
林長風坐到桌邊:“已經和師兄說過魔族在我宗潛伏的事了,素月山的情況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差。”
白臨秋的話本被沒收了,沒精打采的:“要立馬派人往那邊去嗎?”
“應該是東陵帶著內門弟子過去,”林長風道,“本來師兄想讓瀚州也趁此機會去那邊曆練的,結果那孩子剛巧不在宗內,聽說是中秋回家去了。”
白臨秋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徐瀚州啊,也就是師兄看中他,要我說根本難當大任。”
林長風笑了笑:“你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歡他。”
“他心思太多,心術不正,”白臨秋說話從來不知道客氣,“我不是因為他是世家子才反對他繼任道子的,我隻是覺得他沒有足以擔起大任的心胸境界。”
“你這話若是讓師兄聽了,恐怕是要不滿了,”林長風笑著搖搖頭,“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瀚州的問題,但畢竟也是他從小帶大的第一個弟子……難免感情用事。”
白臨秋批判:“太溺愛徒弟的壞處。”
林長風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哦……你的清魂丹還剩多少啊?看中的徒弟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