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散儘, 幻境開始扭曲破碎。
君喻盯著顧清盛看了半晌, 突然低低笑了一聲。
“這裡既然是假的,那顧清盛……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顧清盛:“你說呢?”
“我覺得你肯定是假的。真的顧清盛哪裡這麼會哄人。”君喻帶著笑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顧清盛瞪眼:“我平時沒有嗎?不對,等等,你想起來了?”
君喻笑著搖了搖頭:“想起來了。”
顧清盛才鬆了一口氣, 就聽見君喻輕輕說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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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臨秋把一臉懵的顧清盛從房間裡拽出來的時候, 第一道劫雷轟然落下。
“想什麼呢, 幻境已經破了, 還在那裡傻站著乾什麼。”白臨秋瞥了他一眼, “外麵待著。”
天上開始下雨,顧清盛被淋的一個機靈, 才反應過來。
“……”顧清盛一臉鬱悶。
幻境裡氣氛那麼好,他甚至覺得要是能多待一會兒, 被雷劈一下也值得……
“怎麼了?”白臨秋好奇地問道。他是一名關心弟子心裡狀況的好師尊,才不是像八卦。
“沒,沒什麼。”顧清盛悶悶地說了一聲。
這要他怎麼說?說白臨秋為什麼要把他從幻境中拽出來嗎?
顧清盛更鬱卒了。白臨秋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自己真是搞不清楚這些小年輕的心思了。他一邊憂傷地歎息了一聲,一邊瞥了一眼天上黑雲, 估計了一下雷劫的力度,然後就放了心。
以君喻的水準, 應該不用自己幫他擋劫。其實這樣看來, 他徒弟還是蠻省心的……雖然總是動不動就給他找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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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雷聲響徹皇都。
雨絲打在青石路上, 酒旗在風雨中翻飛。秋木終於落儘了最後一片枯葉, 斷裂的枯枝橫在泥濘裡。
風很冷, 夾雜著雨絲吹進衣裡。他還打著傘,雖然這麼大的雨,傘也有些不濟事,但是一想到這傘還是他離宗之前,君喻給他收拾行李時塞給他的,顧清盛就又覺得這傘真是好用。
已經是冬天了吧?這段日子過的不太平,算算時間,應該也已經立了冬,顧清盛心想。他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心亂如麻地在一邊看著黑雲壓頂雷光隱隱,心裡著急,卻什麼也做不了。他的思維一會兒拐到君喻硬扛雷劫疼不疼,一會兒又是這麼大的風雨君喻會不會冷……
他有些焦慮地轉了兩圈,忽然餘光瞥到了拐角處一個撐傘的人影。他猛然停下了腳步,表情冷下來,遮掩了臉上的煩亂之色。
楚南臣?他怎麼在這裡,他來這裡乾什麼?
腦海中閃過了之前他與君喻對楚南臣的懷疑,默默把手放在刀柄上,暗自提高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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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木滿青石,金衣執傘的少年站在無邊大雨裡,朔風吹起衣擺。他脊背筆挺,神色冷漠,隔著雨幕朝他看過來。
楚南臣走進時,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楚南臣看見他的手搭在刀柄上,隨時可以出鞘。少年不閃不避,站在青石路中央,等著他走近。
楚南臣突然就想起來,前生的時候,顧清盛就經常是這種冰冷的眼神。
除了麵對君喻的時候。
楚南臣這一刻,幾乎是下意識的握緊了拳。他渾身有些僵硬,仿佛麵對的是前生的顧清盛一般。
無情無欲,殺伐果決,天下之人,莫敢爭鋒。
那時候甚至有人私底下傳言,顧清盛怕不是改行去練了無情道。甚至有時候連楚南臣也會有這種錯覺——直到他看見過顧清盛看向君喻的眼神,深深壓抑著的愛恨交織,與求不得又放不下的苦澀。那哪裡是無情道,隻不過是他的感情都給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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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穀主。”
顧清盛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並不大,但是楚南臣聽見了。他猛然從回憶中驚醒,心中又有些懊惱。
明明如今,自己的修為要比顧清盛高的多,為何還要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