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穀主,您怎麼過來了,”顧清盛忽而一笑,衝淡了他身上剛剛的冷淡氣息,“您也看見了,不太巧,執事堂裡正忙著,恐怕不能招待您了。”
楚南臣心情不好,也失了裝模作樣的興致。他淡淡說道:“不必。”
“阿喻正有事,恐怕也不能見您了。”
楚南臣微微皺眉,沒有說話,像是不屑於搭理他。
顧清盛依舊麵色不變,說道:“雨大風寒,楚穀主不如改日再來。”
楚南臣看了他一眼,終於冷冷回了一句:“你與君喻,關係不錯?”
顧清盛心想這個問題問的好,他正覺得沒地方炫耀呢:“那當然,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關係當然好。”
楚南臣心情更差了:“你與他一同長大?”
顧清盛輕輕一笑:“自然,畢竟是同宗同門。”
楚南臣莫名覺得,顧清盛的聲音裡很有些小人得誌的洋洋得意,聽起來十分刺耳。他一時間忍不住想要嘲諷道:“你當真以為自己了解他?”
顧清盛微微挑眉。
“自然了解,阿喻有什麼事情,又不會刻意瞞我,我怎麼不能了解?”即便有些事情是沒有明說的,那麼多蛛絲馬跡,君喻又不避著他,他怎麼會猜不到。
顧清盛輕笑:“總歸會比您了解他。說起來,楚穀主似乎對我朋友,很感興趣?隻是阿喻可能不是很喜歡聽琴,做不了您的知音了。”
他這話說的不客氣,暗中嘲諷楚南臣當初強行偶遇,企圖“以琴會友”的心思。看到楚南臣微怒的神色,顧清盛卻莫名的有恃無恐。大約是君喻使他膨脹,就在附近的白臨秋又令他十分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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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丹成嬰,要過三道雷劫。
第一道雷問心,幻境破碎的那一刻,君喻已經有了答案。
天雷轟然落下,君喻迎麵擋去,那狂暴的雷光,被他死死攔下。
第二道雷問道。大道長存,唯堅定不移者才能走的更遠。這一道雷要比前一道威力更大,君喻咬著牙,感覺自己可能是受了一些內傷。但是他沒有後退。
第三道雷劫落下的時候,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漫天雷光中,君喻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顧清盛的影子。
君喻心中一跳,然後才意識到,這一次這個“顧清盛”,隻是虛假的幻覺。
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是顧清盛的聲音。
他在對“君喻”說話。
“阿喻,”顧清盛慘然一笑,“我實在是彈不好琴。這曲《鳳求凰》,已經是我彈得最好的了。”
“我偷偷練了很多遍,想要彈給你聽。我擔心你不喜歡,我擔心了好久,總是想你要是嘲笑我怎麼辦……”
“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我練好了琴,你卻不在了。你不僅要走,還要傷我……阿喻,你好狠。”
“可我還是要問你跟不跟我走,你跟我走,我都不怪你。我在山下彈了一夜的琴,你不回答我,我就隻能自己上來問你。”顧清盛說,“阿喻,長絕到底有什麼好?跟我走,好不好?”
周圍是漫天飛雪,一地血跡,一地殘花。
君喻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好像是他曾經夢到過的……
他站在長絕山上,顧清盛一路殺上來,刀斬無數妖魔,波及一山牡丹,才終於走到他麵前。
君喻還記得那個夢裡,血從顧清盛的衣擺和刀鋒上淌下來,墜落到白色的雪裡。
那麼接下來呢?
顧清盛問他,跟我走,好不好?
君喻聽不見接下來的聲音了,也聽不見他究竟是怎樣回答的。
但是君喻還記得那個夢境的結局,那個讓他滿頭大汗的驚醒的結局。
“我明白了。”顧清盛說。
“我隻是來問一問你,問完了,我也該走了。”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
“從此之後,我們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