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 恩斷義絕。
這一句話如同狠狠地捅到心口的利刃,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 還是讓君喻心口悶悶地發疼。
如果說如今世上,還有誰是他幾乎無理由的信任與包容的,也隻有顧清盛一個了。
與顧清盛反目成仇這種事,他從來沒有想過, 也完全不敢想。
他想象不出來有一天顧清盛會真的對他說出這種話。
他還記得當初自己與顧清盛說過這個夢。顧清盛回他:“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君喻忽然安心下來。
不過是一場幻境一場夢,他何必為了這些虛幻的、莫名其妙的夢境而自苦?
他要有多傻, 才會讓事情發生到那一步?他信任顧清盛,也信任自己。
就算這些幻境是所謂的預言,所謂的天命又如何?修真大道,本就是逆天而行, 難道要為了這些真真假假的夢境碎片,而就此畏縮不前嗎?
就算一切真的不可避免, 那就要更珍惜當下了。
更何況,君喻想,這些還未必就是所謂的“預言”呢。夢裡還說他與顧清盛相看兩厭呢,那一條是真的?
他不信顧清盛,反而去信這些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夢, 或者為了這些去懷疑顧清盛,他才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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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念頭都在電光石火之間閃過, 從天而降的雷霆天火, 頃刻間已經轟然而至。
君喻抬起頭。
雷霆天怒又有何懼!君喻隻覺得自己心境前所未有的通明。明心見性, 自知本心;道心堅定, 自無所懼。
前些天君喻曾經因為妖魂而損傷了神魂,這段時間經常昏昏沉沉,頭痛難忍。但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渾身一輕,氣機通暢。他沒有回頭,但是仿佛“看”到了周圍的一切景物。比如窗外雨中墜落的枯葉,比如青石上水窪裡濺起的雨花,又比如顧清盛撐傘立在雨中的背影……
就連周圍瘋狂湧動的靈氣運行的脈絡,他也“看”的分明。
君喻抬手,結陣。
雷光落下的那一刹那,陣法剛剛成型——似有萬鈞之力的天雷,硬生生地被阻攔了一瞬。
君喻沒有用白臨秋曾經贈與他的“點玉”白扇,而是取出了曾經陪伴他、被他胡亂用了很多年的山河簡。這件其貌不揚的靈器正散發出幽幽的微光,神秘的色澤在其上流轉。
雷霆終於衝破了陣法的阻隔,然而已經被削弱了很多。君喻抬手用山河簡去擋,沒有後退一步。
“轟——”
雷聲炸裂,金丹開始破碎,靈台之內,元嬰逐漸成型。
破丹成嬰,他終於突破了這修真路上極難的一關,阻攔了無數修士一生的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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琨境皇都,風雨滿城。執事堂附近一片殘垣碎瓦,路上無一行人。倒是有路人在數裡之外的屋簷下躲雨,遙望天邊的沉沉黑雲,百無聊賴地思索著天何時才能放晴這一類問題。他不知道遠方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這一刻,有多少大人物正如同他一樣,抬眼凝望天空。
比如坐在包子攤上的白臨秋。他忽然似有所感,有些疑惑的抬起頭望向遠方。
“……天機有變。”
白臨秋主修的並不是推演,但是當一個人的修為到達了一定的境界,冥冥之中便會對天機有所感性。而當白臨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哪怕他正坐在包子攤上,看起來並不十分正經的樣子,也沒有人會對這句話的真實性有所質疑。
剛剛天雷劈下的時候,軒轅鴻便被白臨秋拉著避開了雷劫中心,坐到了“張氏灌湯包”的招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