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雲散, 漫天金霞。樓梯台階上還有積水,在落日之下反射著金紅交錯的輝光。君喻走下小樓的時候,低頭能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繞過一地碎瓦橫枝,走出了小院。
小院外是一條青石路, 君喻第一眼, 就看到了路中央的那個金色的身影,站在無邊的霞光裡,向他的方向看過來。
君喻忍不住輕輕揚起唇角,抬腳向顧清盛走去。
.
“君喻。”
突兀的聲音響起, 君喻這才看見了顧清盛不遠處的楚南臣。
君喻倒也不驚訝,麵色平靜的衝他行了一禮, 道:“楚穀主。”
楚南臣則收斂住了剛剛麵對顧清盛時的不善語氣, 對君喻溫和道:“我看這邊風雨大作,還想著是誰在渡劫……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君喻已經走進了些, 顧清盛上前一步拉住他,嘴裡嚷嚷道:“剛剛突破不去鞏固一下境界,到處跑什麼。”
一邊說著,他還瞪了君喻一眼,又順便瞥了一眼楚南臣的方向。
君喻注意到他的眼神,輕輕一笑:“想見你,就來了。”
顧清盛:“……哦,哦。”
君喻笑而不語。
顧清盛深吸一口氣, 也凶不下去了, 憋了半天, 沒說出一句話來。天空層雲暈染成一種淺淡的紅,與顧清盛耳根的顏色如出一轍。
君喻的聲音不大,但是在此刻寂靜的小路上,卻顯得莫名的清晰。楚南臣無疑也聽見了,他臉色先是一僵,然後眼底浮現出不可抑製的怒氣。
好巧不巧,顧清盛回頭看了楚南臣一眼,還衝他一抱拳:“楚穀主,在下與朋友還有事,先行離去了。”
他語氣儘力顯得誠懇,但是就連君喻都聽出了那一絲得意。君喻想了想,沒想明白顧清盛這是在楚南臣麵前炫耀個什麼勁兒。但是他十分配合,也衝楚南臣點點頭,表示與顧清盛共進退。
楚南臣幾乎維持不下去溫和的表情,冷眼看著他們。兩人轉身欲走,突然聽見楚南臣開口道:“兩位的關係看起來確實很好。”
君喻停住腳步,回頭說道:“我與清盛自小一同長大。”
楚南臣輕輕歎了一口氣:“上次我見二位,還以為你們之間有所不睦,原來竟是我誤會了。”
“世人傳言,不可儘信。”君喻淡淡說道。
“也是,”楚南臣嘲諷一笑,點點頭說道,“身邊之人尚且不可儘信,何況他人流言。”
顧清盛猛地看向他,冷聲問道:“敢問前輩是什麼意思?”
君喻也微微皺眉,但是看顧清盛生氣的模樣,他反而不那麼氣了。
楚南臣沉默地看了他們一會兒,說道:“命盤不合,傷人傷己。”
楚南臣此話一出,顧清盛臉色有些難看。
“我竟不知,楚穀主何時還會給人看命了。”
楚南臣冷漠道:“天命如此,信與不信由你。”
說著,他又看向君喻:“我初見你,便覺得與你有緣。我隻是好心提醒罷了……識人不清,當心反誤性命。”
說罷,楚南臣長歎一聲轉身離去,空氣奇異地微微波動,頃刻之間,已經不見人影。
.
楚南臣走得快,顧清盛氣的差點拔刀。君喻一把按住他的手:“彆衝動,人都走了。”而且你也打不過人家。
顧清盛咬牙切齒:“他什麼意思?有那麼快是做什麼?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有本事他把話說全啊,怎麼就不合了?怎麼就傷人傷己?他……”
君喻無奈打斷了顧清盛繼續罵下去:“挑撥離間罷了,何必生這麼大氣。”
“……”顧清盛鬱悶地放下手。
君喻歎氣,安慰道:“都是無稽之談罷了,當初在宗門裡,傳言難道還少麼?不過都是捕風捉影罷了……至於天命,誰說得準呢,何必信他隨口一言。”
顧清盛努力冷靜了一下。
“也是,”顧清盛哼了一聲,“我從小被說是天煞孤星,還不是過得好好的。我……”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君喻疑惑的看他一眼,就見顧清盛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顧清盛沉默不語。
君喻隻當他是被楚南臣的話氣的,溫聲說道:“好了,為了這點事生什麼氣。怎麼,難道你還信他說的話?你會害我不成?”
“不會!”顧清盛立刻說道,“這怎麼可能?”
君喻輕笑:“這不就好了。”
“……嗯。”顧清盛悶悶地應了一聲,“走吧。對了,臨秋尊者也來了皇都……”
.
君喻和顧清盛找到白臨秋的時候,他坐在包子攤上,正皺著眉,好像在思考什麼嚴肅的大事。
顧清盛和君喻正要行禮,白臨秋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這麼拘束。軒轅鴻也在一邊,看到他們來,溫和地衝他們點了點頭,笑問道:“剛剛與流霞穀主,聊的如何?”
君喻回道:“楚穀主乃化神尊者,不過十分平易近人”
軒轅鴻失笑:“平易近人?就差沒打起來了,你們倒是無畏。”
顧清盛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前輩都看見了?”
軒轅鴻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化神期是個什麼境界,若是剛剛流霞穀主真想對你們下手,你們可撐不了一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