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飛雪撒入窗欞,有幾片雪花落入碧綠色的茶水裡,轉眼不見了蹤跡。
謝子卿沉默一會兒,微微搖了搖頭:“君師弟可知,我已經多大了?”
君喻想了想,道:“師兄應該大我一些,許是已經而立之年?”
修仙之人外表看不出年齡,就算是已經三十歲,看起來隻有二十也是可能的。
謝子卿笑了:“以凡俗曆法計算,不瞞師弟,何止而立之年!我恐怕已經有花甲之齡了。”
君喻一愣。
謝子卿苦笑:“六十年一場大夢,對慢慢修行路來說,實在不算什麼。我修行的慢麼?與那些窮儘一生不得結丹的人相比,恐怕已經很快了;但是與師弟這樣的天才相比,我隻能自歎弗如。師弟尚且不及弱冠之年,便已經有如此成就,修為超過我等也是指日可待。”
看君喻有些歉然,謝子卿擺擺手表示不以為意。他看了一眼自己天一寒就不離身的狐裘,無奈道:“我在這一輩各峰親傳弟子之中,修行的不算快。我身體不好,天資也不算一等。不過我不爭道子之位其實也並非是因為這個。”
“最重要的是,我無心於此。”謝子卿微笑。
“但是我知道,徐翰州不同。”謝子卿道,“他渴望權力,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下一任掌門之位。而不巧,我不想讓他得手。”
君喻不語。
許久之後,君喻才歎道:“清盛恐怕也意不在此。”
“這種事誰說得準呢?何況有時候身不由己,大勢所趨之下,有些事情無可避免。顧師弟哪怕是真的誌不在此,但他身為白尊者弟子的身份,以及他的天資修為,都會是人們關注他的原因。”
謝子卿認真說道:“更彆說此次之後,顧師弟與徐翰州結仇已成定局。分彆支持他與徐翰州的人,自然會分成兩派,鬥爭因此而起,無可避免。顧清盛若是不迎頭而上,以徐翰州的行事作風,會放過他麼?”
君喻微微皺眉。
“而且我最近聽到的風聲,除了徐翰州與顧師弟外,還有一人也頗受關注,”謝子卿說道,“就是君師弟你。”
“其實要我覺得,若要做掌門,君師弟比顧師弟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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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翰州點了燈,一點燈火搖搖晃晃,照亮了漆黑的地牢。周圍靜的隻有他的腳步聲,偶爾伴隨著一兩聲“吧嗒”水滴落地的聲音。人間絕境“浮宿幽冥”,引山川地脈做陣,困壓大奸大惡之輩、邪魔外道之人,不見天日。
轉過幾道漆黑的甬道,前麵終於出現了些光亮,夜明珠散發出幽幽的光輝。徐翰州把燈掛在崖壁上。
他帶著黑色鬥篷,半遮住了他的臉。
“嘩啦”一聲,是鐵鏈被拉動的聲音。大陣中央,一個麵容秀雅,猶如空穀幽蘭的女子跪坐陣中,長久幽禁也無損她的美麗。
“殷護法。”徐翰州揚聲說道。
殷靈兮半閉著眼沒有看他。徐翰州也不惱,隻是靜靜等待。
好一會兒,殷靈兮才抬頭看向他:“敢問閣下是?”
“你不必在意這些。”徐翰州輕笑一聲,“浮宿幽冥,殷護法待著想必不太好受吧?”
殷靈兮眨了眨眼,心想哪裡哪裡,白臨秋給她送了不少如今人間時興的話本,有時間的話兩人還會興致勃勃地互相交流,令她非常癡迷。剛剛她還正看著呢……這人莫名其妙,哪裡來的,害得她手忙腳亂藏話本,差點被發現。
殷靈兮是一個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其實對她來說,如今的生活與她在魔域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修仙或是修魔,一個閉關便是數十年數百年倏然而過,如今隻不過是一年時光罷了,她心態好的很。
而且道宗也沒有很為難她,白臨秋還會給她送話本。
殷靈兮一邊想,一邊打量著麵前的人。還帶著黑鬥篷,頗得魔族風範,一看就不是好人。
看殷靈兮不說話,徐翰州微微一笑:“也是,我問了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徐翰州說的不緊不慢:“不過您很快便不必再受苦了。我受人之托,來救殷護法出去。”
殷靈兮目光微凝。
“誰叫你來的?”
徐翰州輕笑道:“殷護法對來救自己的人,還是尊敬一些為好。”
“至於是誰,殷護法想必心知肚明。”
殷靈兮沉默。救她的人,除了主上還能有誰。
殷靈兮想起了什麼,抬眸冷冷說道:“你能進來浮宿幽冥,看樣子也是道宗有權有勢之人。主上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心甘情願為他做事?”
“我來救你,你倒是質問起我了,”徐翰州搖搖頭,“我們之間,不過是互相合作罷了。”
呸!就這種人,在書裡是活不到結局的。看了一年修真界話本的殷靈兮,在心中把徐翰州從上到下鄙視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