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紀心臟一揪,她急忙扯過夏油傑的手,想對他說些什麼,正是這個時候,夏油傑抬起臉龐。
“——”
早紀忽然失聲。
少年眼裡充斥著晶潤的水光,霧氣氤氳著幾欲凝結成實質,然後從微紅的眼眶流下,打濕了白淨的被褥。
他緊抿著唇瓣,一聲不吭,但淚珠卻順著濕痕滑落,一顆顆灑在被子上,很快就打濕了一大片。
早紀的大腦嗡嗡作響,徹底失去了反應能力。
“我不知道。”夏油傑喃喃著,“我不知道……早紀,為什麼你總是會做出這種沒意義的蠢事。”
“你不是咒術師,為什麼總要摻和進咒術界的事?像我的爸爸媽媽一樣,安穩地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不好嗎?”
“你的呼吸法隻能給你帶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是你也看到了,對上頂級強大的術師時,你根本不是對手。”
“這次你犧牲了自己的壽命,下次你又要犧牲什麼?”
“所以……早紀,聽話好不好,以後不要再摻和進來了,這裡太危險了,你隻是個普通人啊。”
夏油傑撫上她的臉頰,聲音輕柔得像是夢囈:“算我求你了……離開吧。”
“我會保護你的,早紀。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他來到咒術高專,沒日沒夜地修行咒術研究術式,不就是為了保護這些弱者嗎?
如果連這點意義都被剝奪,他在這裡學習又有什麼意思?
早紀覆上了他的手背。
“可是,”她的眼裡是純然的憂心,“那樣一來,誰來保護你呢?”
她笨拙地拭去他眼角的淚水,低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的力量的確不夠強大……但是,我也會繼續變強的,我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
“我根本不是這個意……”
“我知道。”早紀打斷了他的話,她注視著夏油傑的眼睛,無比認真,“隻是我不願意。”
當慣了“保護者”的人啊,又怎會甘心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呢。
“什麼都讓你抗,誰來幫你分擔?”
“我也想成為你可以依靠的存在,而不是被動地受你保護。”
“哪怕我沒有咒力……對了,不是有個概念叫‘天與咒縛’嗎,你們把我當成這樣的人就好了。你看我爸爸,他是非術師,但他不也一樣強得可怕嗎……”
“傑。”
早紀看著他,眼裡是如鑽石般真摯純淨的情感,不容一絲雜質,卻像是要將他燙傷。
她爽朗一笑。
“普通人也能有保護你的權力啊!”
……
完了。
這回是徹底完了。
夏油傑狼狽地彆開臉,胡亂擦了擦眼睛,丟下一句“我去看看悟怎麼樣了”便奪門而逃,隻留下原地麵麵相覷的早紀和硝子,以及假裝自己是棵樹的齊木楠雄。
夏油傑重重地合上門,像抽去渾身氣力般癱軟地靠著牆壁,盯著走廊的石柱,腦海一片空白。
臉部的熱意尚未消退,燒得通紅。
他挫敗地滑下身子,把自己團成了個球。
怎麼這樣……
他明明是想勸退早紀的,卻反過來被她直球暴擊。
他的心緒太混亂了,自從剛才看到早紀的斑紋起,他就一直不太正常。
震驚、憤怒、悲哀、心痛、委屈……人類所有的情緒一股腦擰巴成毛線球,把他的胸腔塞得滿滿當當,堵到喉嚨口。
更彆說,早紀還親自往上澆了一桶油。
再不跑出來冷靜一下,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他自己都無法預料。
外界的冷風呼啦啦地刮過,夏油傑強行物理給自己降溫,守在門外半天沒有動作,直到他聽見從樓梯傳來的腳步聲。
一前一後,都是男性,夾雜著兩個人的交談。
“你同意了?實在太好了,禪……伏黑先生,獄門疆就在我的辦公室裡,我們上樓去取。”是夜蛾正道。
“錢到位就行。”是更耳熟的男聲。
夏油傑遲疑地心想,等等,這不是早紀的爸爸嗎?
他正要抬起頭來,兩個男人就已在樓道處站定。
夏油傑尷尬地發現,還真是伏黑甚爾。
剛剛怒罵了他閨女一波,現在親爹就到場了,夏油傑屬實有點心虛。
“傑?”夜蛾正道很是驚訝,“你怎麼在醫務室?”
然後夜蛾正道忽然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狀:“哦,是擔心那個小姑娘嗎?好像是叫早紀來著?你們的關係居然那麼好啊。”
夏油傑:“……”
夜蛾老師!!你害我!!
果不其然,伏黑甚爾那懶洋洋的氣質陡然一變,他往前走了兩步,危險地笑了笑。
暗含殺氣的眼刀子扔向夏油傑:“哦?”
“這件事我很感興趣,不如展開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