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猩紅的血液融入清色藥水中,頓時如同濃墨般化開,血腥味隨之擴散,將藥瓶內染得暗紅一片。
早紀放在鼻尖輕嗅,眉頭擰緊。
她的身旁圍滿了親朋好友,或是緊張或是好奇地盯著她看,唯一麵色自若的便是剛剛放完血的夏油傑,他隨手拿過酒精給自己消毒,一邊略微擔憂地問道。
“這樣就可以了嗎?不會給早紀帶來什麼後遺症……”
——“不要質疑我的專業能力哦。”
清朗的男聲中夾雜著失真的電磁音,齊木楠雄把手機擱在了座椅上豎著立起,屏幕上正顯示著視頻通話的狀態,淡金色發的少年顯露出了真容。
齊木空助為了遠程觀察藥劑試驗品的效果,自然是要保持通訊的。
他微笑著說道:“雖然我的試驗品至今為止未曾失敗過一例,但科研人員最講究的就是嚴謹了。放心吧,我把安全性列為了第一要素,就算真的失敗了也不會對身體造成不良影響。”
夏油傑仍然不太放心:“僅憑你的一麵之詞,就想讓我們相信你嗎?”
齊木空助笑容不變,半點不惱:“畢竟我是專業人員。而且,我再怎麼樣也比你們這些外行懂得更多。”
“對吧,猴子們。”
夏油傑:“……?”
你剛剛罵誰猴子??
眼見齊木空助那毒死人不要命的嘴又要引爆現場,齊木楠雄朝手機瞥去沁涼的一眼。
警告意味明顯:再囉嗦下去,我就把你拉黑了。
齊木空助聳了聳肩:“好吧,既然是楠雄的請求。”
早紀捏著那一瓶小小的藥水,玻璃上倒映出她模糊不清的麵孔。
兜兜轉轉,最終還是選擇了夏油傑。
考慮的要素有很多——他是與她最親近的青梅竹馬,她對他抱有絕對信任,再加上她即將入學高專,而爸爸半脫離咒術界沒法時時刻刻提供藥物補充……和最後的那一點點私心。
如果真的要在自己的後半生烙上一個人的姓名,早紀隻會選擇他。
恍惚間,早紀的腦海中竄過未來的那一幅幅畫麵。
曾經一次偶然的時空之旅,似乎早就暗示了所謂的命中注定。
眼前夏油傑擔憂的眉眼也與未來的他重合,手腕上尚未愈合的細長傷口,飄在鼻腔的淡淡血腥味,和從一而終的那份珍重與愛惜。
早紀忽然抿唇一笑,仰頭將藥水一飲而儘。
“嗯……”早紀笑嘻嘻地趴到夏油傑肩頭,在他耳畔吐出氣音,“多謝款待?”
夏油傑虛扶著她的手忽地一抖,差點把早紀扔下去。
她在亂說些什麼?“多謝款待”是能用在這裡的話嗎??
夏油傑自認為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耳根悄然飄紅。
兩人間的氣氛無言而溫馨,不容第三人插足。
“喂喂,抱夠了沒?”
五條悟陰惻惻的聲音橫插.進來,他兩手一撐,強行分開早紀和夏油傑。
然後五條悟護犢子似的摟過早紀,看向夏油傑的目光是滿滿的警惕:“喂完藥就夠了,你還想對我妹做什麼?”
夏油傑:“……”
他心說這人對早紀哥哥的身份倒是適應得很快。
早紀訕笑著拍了拍五條悟的手:“好了,我在高專待得也夠久了,既然都沒什麼事,我也要先回家裡一趟給爸爸他們做晚飯了。”
>
五條悟立刻親昵地蹭蹭她的臉頰:“這麼急嗎?反正妹妹醬遲早要和我們住一棟宿舍的,早點熟悉高專有什麼不好?”
“到時候再說吧,還要等今年的期末考試呢。”
“嗯……說得也對。”五條悟算了算日子,也不遠了,於是痛快地放了手,“那我送你回家?”
“麻煩了。”早紀並未拒絕。
在通往高專結界入口的路上,早紀意外地瞥見一個人影。
如今還未入冬,而寬闊的訓練場上寒氣四溢,飄散著鵝毛般的飛雪,地麵已經鋪上厚厚一層雪毯,在雪地的中間,一個草莓酸奶配色的少年僧人正在滿地打滾。
裡梅憨笑著表演了一個雪地遊泳:“噫~呼呼呼,下雪嘍!好大的雪哦!”
在一旁負責看護加監視他的輔助監督滿臉絕望,那種絕望早紀隻在照顧兩歲小孩的新手家長的臉上看到過。
“啊!!說了多少遍不要再玩雪了,你給我回來繼續訓練!這裡還有一大堆任務等著你去做呢!”
“裡梅,你聽到了沒有!!”
然鵝失了智的裡梅如今隻有兩歲,心智上可能比小惠還要不成熟,他對輔助監督的咆哮充耳不聞,在雪地上撒丫子狂奔。
狂奔到一半,他可能是嫌棄僧袍礙手礙腳,乾脆一邊跑一邊快樂脫衣,把可憐的布料撕下來就往後扔。
“呼哈哈哈我是雪!我是雪!你們抓不到我欸嘿嘿嘿——”
或許是冰凝咒法帶來的buff加持,他壓根不懼寒冷,光著膀子在太陽下遛鳥,其奔放自由的行為藝術絕對能被錄入人類迷惑圖鑒。
隻是可憐了那個輔助監督,不光要看管犯人還要給他當保姆。
兩人一個跑,一個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路過的五條悟和早紀:“……”
一想到他們是被這種玩意兒坑了,就覺得好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