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1 / 2)

華燈千盞,玉盤珍饈。

崔思玉將一杯色如涼漿、香如甘露的桑落酒呈到天子麵前,“表哥,我敬您一杯。”她是盛京城名聲在外的美人,容貌清麗如九天之月,笑容端莊完美,是盛京城所有貴女的典範。

似乎在走神的天子終於抬眼看了過來,也許是因為容貌略有變化,也許是因為這良辰美景,他的眼神並未像曾經那般冰冷,可淡淡看過來時,依然有種讓人心驚肉跳的威懾力,崔思玉心頭一顫,麵上笑容卻依舊完美。

終於,天子接過了她呈上去的酒,崔思玉心頭微微一鬆,剛要垂眼,卻見天子將她呈上去的酒往玉案上一放便不再理會,他……並沒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崔思玉袖籠中的雙手緊了緊,卻是裝作沒看見般,福身後退了回去。

這是宮中太後辦起的家宴,宴上除了太後和李瑜這對母子外,就隻有兩位先帝留下的太妃,她們生前一無所出,便一直留在宮中居住。

自打天子離開盛京後,崔思玉就被太後召到宮中陪伴,她也是唯一一個得此殊榮參加這次家宴的。

宴上有太後愛看的折子戲,她與天子一左一右坐在上首,兩位太妃坐在左下首,右下首那兩個位置卻空無一人。

崔思玉看了眼空空蕩蕩的席位,羅裙輕擺坐在了太後身邊,幫她布菜斟酒。

折子戲唱過兩折,宴上兩位太妃時不時與太後點評兩句,崔太後顯而易見的高興,宴上說了許多話,問及最多的,就是天子一路上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著危險,有沒有風寒著涼?宛然一副慈母心腸。

對此,天子的回應卻很是冷淡,不論太後問什麼,他都隻答兩個字,不是“尚可”,就是“沒有”。

太後及兩位太妃早已習慣他這副樣子,麵色倒還從容,崔思玉為太後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菜,忽聽太後問,“我兒,小玉兒敬你的酒,你如何不喝?”

崔思玉心頭一跳,忍不住去看這位外出一趟就顯得溫和了許多的表哥。

燈盞之下,他麵龐蒙上一層暖暖薄薄的金光,“近日正調養,太醫說不宜飲酒,還望母親及崔娘子見諒。”

太後搖搖頭,語氣裡三分責怪七分擔憂,“什麼崔娘子,這是你妹妹。身子不適便早說,難道你妹妹還能逼你喝下不成?”

天子倒也坦然,從容認錯,“是兒思慮不周。”

太後嗯了一聲,她倒也習慣了這個兒子問一句才答一句的態度了,“調理的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眾人察覺這一回天子的語速比平常快了些,“太醫說,想要儘早懷上子嗣,須得配合藥膳調養。如此麟兒方能康健。”

太後一時無言,其他人也靜了靜,恍恍惚惚天子死活不肯成婚生子的情形還在昨日。

太後回過味來,心中一喜,麵上卻露出不悅來,“隻你調養?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呢?”

那個傳聞中豔美絕倫、一路相隨立下不少功勞的巾幗女子……崔思玉容色不變,卻也暗暗提了心。

天子麵色淡淡,眼中也不見多少欣悅,“她身子柔弱,為了早日懷上子嗣日日吃藥溫養,隻是那藥性有些烈,下車後又吐了一回,朕擔心她宴上失儀,便讓她先歇息一夜,明日再來拜會母親。”

太後眉心微蹙,她想起當年夭折的二皇子,暗道先帝和劉貴妃便是整日淫樂不思調理,才生出那麼柔弱的二皇子,如今李瑜想要調理身體生個健康孩兒倒也沒錯。隻是哪怕身子再如何不適,難道叫人抬到仁壽宮來,走幾步進來見她一麵也做不到?委實沒規矩,更何況,天子還未立後,她跟了天子也沒幾個月,這麼著急就要備孕,莫非是想要搶在皇後前邊生下皇子?

太後雖然盼著孫子,但她是最重嫡庶之分的,自然不想在侄女封後之前叫其他人搶先。正要提點兒子兩句,忽然聽見李瑜道:“母親,這趟雖然沒尋到孫太傅,但也並未白走一遭,兒已經尋到二叔。”

太後微微一驚,就聽李瑜繼續道:“二叔在外麵已經娶妻生子,如今他的妻女已經接入宮中,隻是二叔的妻子何氏懷有身孕,又一路舟車勞頓,隻得明日再來拜見母親。”

太後有意將侄女崔思玉抬高皇後的位置,原本就打算將那個據說備受兒子寵愛的女子遠遠隔開,但見兒子提起那女子時神色冷淡,她心裡的不悅便去了三分,再聽兒子提起靜王的妻女,她的心神就不再放在花宜姝身上了,畢竟相比起花宜姝,靜王的威脅更大。

當年他被先帝逼得遠走,心中必定存有怨恨,如今他帶著妻女回來,媳婦肚子裡還揣著一個,而她的兒子卻未有子嗣,若是這幾年內李瑜都不能生出兒子,難保靜王不會煽動朝臣生事。

太後眉頭蹙得更深,已是沒有心思用飯看戲了。

而崔思玉還在等著太後貶斥那個女子,見太後不再開口,心中頓覺失望……

***

啪嗒一聲,花宜姝將一顆果核吐進了盛垃圾的盤子裡,燭光之下,那盤子裡還有五顆乾乾淨淨的果核。

她吃的是張太醫給開的藥,據說是用一種滋陰養肺的果子炮製而成,每一顆拇指大小,吃起來微微發澀發苦,細細嚼幾下又從苦中泛起一絲甜來,花宜姝臨下車時無聊吃了兩粒,沒一會兒就吐了出來,她還以為李瑜天天背著她吃什麼好東西,原來是滋味苦澀的果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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