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1 / 2)

“滾出去!你這個庸醫!”

永昌伯氣得胸口起伏,將那大夫趕走後,管事的問要不要再尋個高明大夫或是去宮裡請太醫?

永昌伯猶豫一下,卻是搖頭,他雖然風流,用的卻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良家女子,怎麼可能染上花柳病,那庸醫一定是胡說八道!永昌伯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原因,畢竟他剛剛醒來時還瞧見那個庸醫在偷笑,他要不是故意捉弄,那他偷笑什麼?豈有此理,本伯爺也是他一介草民能戲弄的?

永昌伯極為記仇,當即吩咐人去找那個庸醫的麻煩,讓人去將他的藥鋪給砸了。

管事的卻為難道:“伯爺,府中家丁都派去尋柳姨娘了,這會兒找不到人手了。”

永昌伯大驚,“其他人呢?本伯爺這麼大一個伯爵府,就剩那麼點人?”

管事的麵有難色,“這些日子操持夫人的白事,原本就缺少人手,另外府中許多家丁是夫人帶來的陪嫁,這些人小的可支使不動。”不單這管事的支使不動,就連永昌伯如今也使喚不得那些人。

林子歡年紀小時,母子倆日子不好過,這些人還是聽從永昌伯的,但是等林子歡長大入了禁軍,成為了江氏的靠山,這些由江氏從江家帶來的陪房自然也硬氣起來,更彆提如今夫人被氣死,小主子又被永昌伯告上了衙門,還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這些忠仆怎麼肯聽從永昌伯行事?如今的永昌伯府竟是隱隱分作兩派了。

永昌伯林士善也想明白這一點,他神色陰沉下來,但想到那個逆子明日就要滾釘板了,便隻是哼了一聲,也罷,先放過他們幾日,等那逆子死了,看這些人還敢不敢硬氣?

***

安墨立刻去找工匠做新的滾釘板,鐵匠問她做這玩意兒作甚,安墨如實說了,結果十家鐵匠鋪有七家拒絕了她的買賣,另外三家肯做的,卻都表示不可能在一日之內完工,最快的也要等上三五日,可是林子歡明日就要上滾釘板了啊!三五日怎麼可能來得及?

衙門裡的釘板不知道用了多久,一定又臟又生鏽,外傷好治,破傷風可不好搞,萬一林子歡熬過了滾釘板,卻沒熬過各種細菌病菌怎麼辦?

那跟隨在安墨身邊的小黃門原本不知道安姑娘想要做什麼,後來見她實在著急,才猜測出來,小心地提議道:“姑娘,就算你在宮外找人做了,衙門也不能用的,這事兒還是得找娘娘來辦!”

安墨瞬間醍醐灌頂,然後狠狠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天啊,自己有那麼粗一根金大腿竟然忘了用!

她趕緊爬上馬車讓小黃門往回趕。

花宜姝此時已經知道了林子歡明日要滾釘板的事了,曹順子向來是給她打探消息的小能手,從嶽州一路到這裡,如今探聽消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此時此刻,曹順子正站在她麵前唱念做打、繪聲繪色地描述今日公堂上的一幕,“那永昌伯聽見林公子的那番話時都驚呆了,這恬不知恥的老混蛋立刻就要反悔,幸好靜王殿下與大理寺卿英明,早已識破他是個小人,說案情已經查清了結,不許永昌伯反悔。娘娘您是沒看見,前陣子公堂外有多少百姓幫著永昌伯唾罵林公子,今日就有多少百姓幫著林公子唾罵永昌伯,顯然也是看出來永昌伯不是個東西。”

花宜姝正靠坐在貴妃榻上,一邊擼貓一邊享受著紫雲等人的服侍,聞言微微笑起來,“似永昌伯這等勳貴,總以為百姓愚蠢能拿捏,卻不知曉,百姓讀的書少,可卻也明事理,誰好誰賴,百姓能被蒙蔽一時,難道還能被蒙蔽一世?”林子歡要真是個為了一己私利對著生父下手的不孝混賬,那百姓肯定一邊倒地替永昌伯張目,可林子歡並不是那種人。相反,他一直是個上進的人,永昌伯府還能延續風光全靠著他,此番也是因為生母遺體被褻瀆才血氣上湧衝動出手,他並非一個不孝殘忍的惡人。

京中其他官宦勳貴世家也看得明白,他們原本就對林子歡懷著同情,江侍郎也一直為了他四處走動,京兆府和大理寺又拉了錢姨娘下水,永昌伯也被柳姨娘說動推翻了之前的話,百姓也就接受了林子歡是被冤枉的事實,這種情況下永昌伯還顛三倒四,這不是惹人嫌惡麼?多年來寵妾滅妻也就罷了,如今連自己的嫡親長子都不肯放過,不說靜王和大理寺卿,哪怕是街邊要飯的都看不起他。

俗話說父慈子孝,兒子不孝會被律法嚴懲世人唾罵,父母不慈雖說不會被告上公堂,但做得太過分也不會有好名聲,畢竟你連出色上進的親兒子都能狠下心推下火坑,還能指望你為彆人講信用做好事?人家多和他走近一些,都生怕會被他禍害!

聽曹順子說永昌伯走的時候有人偷偷在背後朝他吐口水,紫雲當即罵道:“真是活該!有林公子這樣的兒子不知多少人家眼饞,他竟然不知珍惜!”

花宜姝悠悠道:“有些父母生了孩子就是拿來當奴隸使喚的,誰能指望奴隸主去疼惜一個奴隸呢?”

眾人紛紛點頭,娘娘說的話,哪怕是沒道理,也要被他們捧做至理名言,更何況是此時在這裡的大多數是小小年紀就被父母賣入宮中的,聽見這話不免觸動心事麵露黯然。

紫雲道:“竟然永昌伯都已經與林副統領和解了,為何林副統領不跟著他回去呢?”她語氣中滿是不屑,“一個沉迷酒色的老混賬,我看他也活不了多少年了,等他老了死了,林副統領不就自由了嗎?”

彩雲也道:“是這個理兒,他如今提出斷絕關係,不但要滾釘板去掉半條命,將來也再無法繼承爵位,這豈不是大大的吃虧了?”

“你們覺得吃虧,人家卻是求之不得。”花宜姝有些困倦地眯起眼,“這世上的事要真是都如此簡單,那還算計什麼?林子歡直接將永昌伯殺了,不就一勞永逸?還能立刻繼承爵位。”

聞言,眾人皆驚,呆呆看著這位雍容華貴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皇後娘娘。

花宜姝繼續道:“林子歡和永昌伯一日還是父子關係,他就一日要頂著林士善之子這個名頭,將來他越上進、爬得越高,林士善就越得意越猖狂,因為林子歡是他的兒子,林子歡所得到的一切,有一大半都要歸功於他的父親。將來世人說起林子歡這個人,無論他有什麼功績、無論他有多光鮮亮麗,都要因為有那樣一個父親而蒙羞;而林士善呢?無論他爛成什麼德行,無論他怎麼帶壞家風,隻要說起他生出了林子歡這麼一個力挽狂瀾的兒子,世人都要讚他一句尚有可取之處。”

“可這也太不公平了!”

熟悉的清脆聲音響起,正是安墨,她進出棲梧殿從來不必通傳,一進來就聽見這番話,可把她給氣壞了。

花宜姝看她臉頰氣鼓鼓,就笑,“你這就生氣了?更叫你生氣的還在後頭呢!哪怕林士善死了,林子歡也要給他摔盆、守靈、叩頭,逢年過節還要跪在他牌位前祭奠他,林子歡的子子孫孫都要供養他的香火,人前不但不能提林士善一句不是,還要說儘他的好話。”

安墨走到花宜姝麵前坐下來,“有些人能為了爵位忍下這口氣,可是林子歡不一樣,他鐵了心要和林士善脫離關係,他今後還要光明正大地對付他呢!”

花宜姝:“他是個聰明的,若不借著這次機會,今後恐怕再也沒有脫離關係的機會。”

然則她嘴上誇讚,心裡卻“嘖”了一聲,忽然開始討厭起林子歡來。因為她發現安墨如今對林子歡越來越熱切了,從前她擔心安墨終身無靠一心想給她找個好歸宿,當初安墨執意要當自梳女把她氣得火冒三丈,如今安墨眼瞅著跟林子歡越來越好了,她反倒有些不開心起來,有種自己的女兒要被臭男人搶走的鬱悶。

但想想林子歡也算是個有膽氣有擔當還挺聰明的男人,勉強能配得上安墨,花宜姝這口氣才慢慢壓下去。

安墨正要跟花宜姝說要事,忽見她下巴一抬,緊接著便有宮人抬上來一塊釘板,簇新、工整、那上麵每根釘子都擦得鋥亮,釘子數量比衙門的釘板多了一倍,板子也是打磨光滑刷了漆的,保證身體磨過去不會被木刺劃傷。

安墨驚訝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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