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愣,就愣了許久。
事實上沈扶澤鮮少有發愣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事情都提不起他的興趣,自然也調動不了他的情緒。
隻有極少數的事情能讓他動容。
但是沈扶澤掌控欲又極強,他喜歡掌控事態發展,喜歡掌控自己的情緒,因此哪怕他心間波瀾乍起,最終呈現出來的也隻是他想讓你看到的樣子。
許景末從來都看不透沈扶澤。
她以前也從來不屑於去看,可是現在,她突然有一點想知道,那處沒有人去過的無人之境除了雪原冰川,還有什麼?
路燈給兩人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朦朧的光,兩人就這樣近距離的對望著,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以前,對你有過諸多惡意的揣測和誤解,現在我也必須跟你說一聲……”許景末看著沈扶澤淺棕色的眼睛,目光認真而誠懇,她說,“對不起。”
沈扶澤眉梢動了一下,他回過神,卻沒有移開目光,就這樣看著許景末,唇角微揚反問:“隻是說聲對不起就可以了?”
許景末:“……”
她以為這人可能會被她感動到,就算不至於被感動,也會見好就收。
媽的,混蛋就是混蛋!
得寸進尺的混蛋!
沈扶澤恢複了一貫輕鬆又懶散的樣子。
他一條手臂隨意的搭在長椅靠背上,人也靠在靠背上,隻側頭看過來,饒有說教意味的道:“做錯了事情,隻是道歉就可以了?難道不用做出補償?”
許景末:“……”
沈扶澤又吐出一句:“我怎麼感覺,你在心裡罵我呢?”
確實在心裡罵人的許景末麵不改色淡淡道:“沒有,你想多了。”
“你想要我怎麼補償你?”
為了防止沈扶澤甩來一句“你覺得應該怎麼補償我好呢”?許景末問完這句又快速補充道:“今天我跟你話也算是說開了,我的誠意你自己體會。我們兩個也認識這麼多年了,都清楚彼此是個什麼玩意兒,所以不用拐彎抹角,直接說你想要什麼。”
聽到“都清楚彼此是個什麼玩意兒”這句話,沈扶澤可以確信,許景末真的是氣壞了。
氣到……罵人都不分敵我了。
他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就連金絲眼鏡下那狹長的眼眸都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眸中那抹笑意藏都藏不住。
可惜現在的許景末被氣得不輕,沒那個心思去看,自然也沒有發現。
沈扶澤靠在長椅上,望著遠處的城市夜景沉思了那麼一會兒,而後他動作優雅的推了推眼鏡,翹起一條腿,才娓娓開口。
當然,想要他話語簡潔明了直點主題,是不太可能的。
他手指在木質靠背上有節奏的敲擊著,語速緩慢的開口:“我想要什麼?我想了一下,首先,錢這種東西我不缺,然後車,名表,酒,藏品這些用錢可以買到的東西嘛,也不用。至於其他的,我其實很想要你的一個吻,或者,更過分一點的……”
更過分一點的?具體過分到哪件事情?哪個程度?沈扶澤沒有說出來。
引人無限遐想後,某人又繼續麵不改色又無比討罵的說著:“但是我也知道這不太現實,而且,會讓你覺得我得寸進尺占你便宜,又在心裡罵我一通,這樣多不劃算?是吧?”
許景末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隻是臉色有一點點的難看。
沈扶澤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這“一點點的難看”實際上表示許景末內心已經非常非常生氣了,很可能下一秒就爆發,於是他見好就收,直點主題,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再退一步,我們……牽下手?”
“從前不管是什麼場合,不管作戲與否,似乎都是我主動牽你的手。今天,你主動牽我一下算是賠罪,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沈扶澤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她想,這大概是沈扶澤所能想到的,目前為止,對於兩人來說都比較能接受的賠罪方法。
而且,隻是牽個手,這確實不過分。
沈扶澤的手臂一直搭在她身後的靠背上,她一旦往後身體靠就會碰到沈扶澤的手,因此她一直保持著端正的坐姿,這會兒肩胛骨和腰都有些酸麻。
沈扶澤說完這句話,就把手收了回去,不再伸過來,就放在自己的區域內,等著她主動將手伸過去。
許景末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然後慢慢的側過身,目光捕捉到沈扶澤隨意搭在膝蓋上的手,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般的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正正放在了沈扶澤微微曲起的大掌裡。
沈扶澤掌心寬厚溫熱,相比之下她的手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