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陳以禎打量這位夏家姑娘, 隻見她明眸皓齒, 一雙杏眼微波蕩漾, 恍若眼底含著春/光, 瀲灩生姿, 單從外貌上看, 倒是跟夏從隴有幾分相像。

她沉思失神……

鄭嬤嬤突然上前一步, 湊到她耳旁,微不可聞解釋道:“這是夏家庶出第四女, 雖是庶出, 但聽聞極得夏老爺喜歡, 夏家對她, 便是比之夏從隴也差不離了。”

陳以禎恍然,怪不得往常夏夫人進宮請安, 她從沒見過她將這位夏姑娘帶在身邊。

那位夏家姑娘眼睛一瞟, 瞧見陳以禎,突的一頓, 沉寂了會,她微微一笑, 上前一步,聲線謙恭道:“臣女聽聞皇後娘娘書法卓越,心下十分敬佩, 現下站出來冒昧請求,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求得娘娘給臣女賜詩一首。”

陳以禎眉梢微挑,靜靜望著這位夏家姑娘, 她沒想到她突然會把話頭轉到她身上,何況,如她沒記錯,原主順風順水長這麼大,府裡從未傳出她書法卓越的讚揚,所以她這句“十分敬佩”又是從何而來,倒是她大伯父,書法著實不錯。

她現下的處境已經到隨便一個世家庶女都可以蹬鼻子上臉,欺負她了嗎?

陳以禎嘴唇抿成一條縫,似笑非笑盯著她,沒打算開口搭理。

然則,皇太後眉梢微擰,想到她上交上來的抄書,上頭潦草的字跡,她這個草包性子也能被稱一句書法卓越?

不知想到什麼,她神色突緩,頓了頓,開口道:“這有何難,皇後想必不會吝於賜下墨寶。”

陳以禎轉頭,默默盯著皇太後。

看來,這對夏家姑侄,當真是不打算讓自己好過啊。

她笑了笑,不再逃避,轉頭請示太皇太後,“在老祖宗跟前,臣妾怎敢班門弄斧,但若是老祖宗不嫌棄,臣妾便隻好上去獻醜了。”

太皇太後笑嗬嗬的,仿佛沒聽見裡頭的交鋒,兀自擺擺手,興衝衝道:“無礙,哀家卻不知你還有才女的稱號,你儘管發揮,哀家自給你坐鎮。”

陳以禎無奈,隻好上前去獻醜。

她的書法大多傳自上一世的習慣,當然,還殘留些許原主的痕跡,想來是穿越到這個身體裡,不知不覺就保留了些原主的習慣,但不管怎麼說,她隻保留了一點點痕跡,即便原主書法著實卓越,她也不可能得以獲益,因此,她的書法,其實很是一般。

但是,那又如何,她從容不迫走上前,行雲流水寫下一首詩——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望著上頭端正工整卻稱不上風骨的字跡頷首滿意。

她就要看看,即便她寫了一□□爬字,又有誰敢當著麵嘲笑她。

皇太後走上前,低頭瞧見這一手勉強有形,卻無任何風骨的字體,當即彎起唇,剛想出口嘲笑——

“唔,不錯,皇後這字體端立齊整,行雲流水,隱隱可見莊重肅穆藏於其中,正合一位皇後的行派作風。”

皇太後嘴角的笑容僵住。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滿口瞎謅的太皇太後。

雙姝和雙陸忍不住,對視一眼,掩住唇,無聲一笑。

便是陳以禎也訕訕的,十分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她雖然知道太皇太後一向偏向自己,但也沒有這般睜眼說瞎話的。

不隻是這幾人,太皇太後這通話落下來,諸位貴女亦是大吃一驚,她們悄悄捂嘴,兩兩相對,彼此之間眼神飛起。

夏從琳本想站出身明裡暗裡嘲諷一番,順便襯托自己的才藝過人,但冷不丁聽太皇太後說這話,她僵在原地,訕訕一笑,遲疑不敢貿然開口。

“臣女亦是這麼認為,端看這首詩朗朗上口,其意境與所作之畫十分相稱,書法亦是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端說一句大家之作亦不為過。”

話落,滿場寂靜。

陳以禎瞠目結舌地望過去,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言不慚,胡言亂語。

便是努力給她解圍的太皇太後亦是眼角一跳,扭頭看看是哪個人瞎了眼。

——是夏從隴。

陳以禎更加驚詫,許久,她眨眨眼,回過神,心中猜測,大概是夏從隴見跟自己有競爭關係的夏從琳出風頭,心裡不忿,遂借她的麵子下下夏從琳的風頭?

但是夏從隴一臉真誠,甚至幾步奪上前,拽住畫作一角,臉龐轉向夏從琳,真切道:“四妹,姐姐分外歡喜這首題詩,不知是否可以割愛?”

夏從琳回過神,臉龐當即一黑,尤其聽到夏從隴說的是題詩,半個字沒有提上頭的畫作,她臉色更沉了。

她冷冷一笑,微微咬牙道:“姐姐有求,妹妹本自當割舍,隻是之前妹妹說過了,這是妹妹赧顏從皇後娘娘那裡求來的榮耀,姐姐若真想要,何不自己求一首。”

夏從隴歎息,道:“姐姐卻是沒有妹妹這般好的畫技。”

說罷,她轉頭看向陳以禎,眼睛立即彎起,笑得討好:“娘娘,臣女實在仰慕您的書法,不知臣女可不可以從您那裡求得幾本練字的書帖?”

陳以禎偏過頭,微微有些不自在,夏從隴是真心的還是說反話?

她呐呐一笑,“自是可以,過後本宮讓雙姝給你送到府中。”

夏從隴立即跟得到個天大的榮幸似的歡快彎腰行禮道謝,“謝謝娘娘,臣女必不辜負娘娘的器重。”

諸位貴女:“……??”

她們滿目茫然,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結果看到的隻是跟自己一樣的茫然疑惑。

皇太後咳嗽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老祖宗,咱們擺宴吧。”

她朝太皇太後請示。

太皇太後“嗯”一聲,回過神,率先起身,“走吧。”

諸位貴女立即恭敬地齊齊行禮,隨後跟在太皇太後身後,來到一處水榭,這裡早就擺好了案幾和酒席,單等來人入座。

太皇太後端坐到最上首,皇太後和皇後陪坐在兩旁,皇後比皇太後還要更錯後一點,其餘貴女隻能羅列成兩排,各自端坐在下首兩端。

觥籌交錯,宴席宴宴,珠光寶氣,璀璨奪目。

兩兩貴女坐在一個桌子上,低著頭小聲交談,臉蛋粉暈,笑靨如花。

袁如茹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口芙蓉糕,眼角瞥見上頭坐著的那人,尤其瞥見她一身富麗堂皇,端莊華貴的衣飾裝扮,舉手投足的貴氣逼人,從容不迫,頓覺滿腔心思猶如浸入酸角一般酸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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