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三子站了出來,向皇帝陛下奏事。
“燕京本就是我大陳舊都,那裡是我們李氏的故鄉!父皇當年一心致力於北伐,為的也是恢複舊都,如今好容易恢複舊都,哪裡有因為北邊的幾個手下敗將,連家都不敢回的道理!”
“至於朝堂上一些官員所說的外敵環伺,兒臣大不以為然!”
李容大聲開口,慷慨激昂。
“天子守國門!”
“君王死社稷!”
“八十多年來,大陳無數將士,無數子民,為國朝拋頭顱灑熱血,如今我大陳朝廷,豈能一點骨氣都沒有?”
“我大陳天子,就應該搬到北邊去,效仿太祖皇帝,以身守國!”
這話一出,德慶殿裡,寂靜無聲。
不少大臣們都微微色變。
不過還是有些人在心裡腹誹。
既然天子守國門,世宗皇帝當年為什麼不守?
不過這種話現在誰說出來誰死,自然沒有人敢去觸碰皇帝陛下的黴頭。
一陣寂靜之後,皇帝還沒有開口表態,皇長子李望默默出班,低頭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三弟說的極對,兒臣也讚成遷都。”
皇帝陛下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在打量著殿中群臣的表情。
這是身為皇帝的基礎技能,保持神秘。
皇帝不會對一件事情輕易表態,他首先要知道自己這些臣子們是如何表態的,然後根據形勢,給出自己的判斷。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審時度勢。
畢竟身為裁判,是不能輕易下場的。
終於,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來,開口奏道:“陛下,三殿下這話,前半句猶可,後半句則大不敬!”
“這後半句分明是詛咒我大陳北遷之後,將遭逢大變,我朝天子德壽無疆,豈能提一個死字?”
“臣請陛下,令三殿下收回這個死字!”
李容猛地回頭,看向這個說話的大臣,但是他一時半會竟想不到什麼詞語反駁,愣在原地,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首道:“父皇,兒臣一時失言,兒臣絕沒有這個意思!”
皇帝陛下沒有說話,先是靜靜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皇三子,然後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這個出來說話的禮部左侍郎,最後扭頭看向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沈老爺。
沈毅似乎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他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局勢,然後看向身後這個沈恒的同僚,笑著說道:“錢侍郎,死字意思很多,若是錢侍郎所理解的那一層意思,應該改為崩字才合理一些。”
“沈某以為,身為大陳天子,為社稷儘死力,正是我朝天子之大德。”
“至於錢侍郎方才所說的理解,是不是反而有些大不敬?”
錢侍郎哪裡見過這種說辭,臉色漲紅,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已經有些磕巴了:“太保強詞奪理,不值一駁!”
皇帝陛下忍不住嘴角露出弧度,隨後很快壓了下去,淡淡的說道:“好了好了,不必再爭了。”
“遷都這件事非同小可,兩天之後的廷議再議罷。”
“至於李容所說的君王死社稷。”
皇帝陛下站了起來,一錘定音:“朕便是大陳天子,如若國朝生變,朕定然與國朝共存亡,與社稷同死,朕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至少朕這個君王,願意與社稷同死,也願意為社稷儘死力。”
有些話,底下的大臣們不能說,甚至皇子們也不能說,但是皇帝陛下本人,則沒有這個顧慮,他想說就可以說。
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今日就到這裡。”
皇帝打了個嗬欠:“散了罷。”
說罷,天子走下禦階,負手離開。
百官們互相對視,然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次日,朝廷下發詔書。
冊皇三子李容,為東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