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貝多抬手捏住眉心:辣眼睛。
他一臉不忍睜開眼睛再看的表情,指了指一旁的櫃子,再指了指另一邊的屏風:“你去拿一件我的換洗衣物,然後……換掉。”
本來兔耳娘什麼的殺傷力就已經夠大了,偏偏他還是看著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打扮成這樣。
阿貝多:頭疼.jpg
*
最後,“阿貝多”的名字就被簡單粗暴地拍板定案為“白堊”了。
做出這樣不民主決定的人正是阿貝多。
他表示:“倘若你以後想要改名字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我現在必須給你找個名字,否則我滿腦子都是蘇之前說的那個名字。”
黑土……啊!黑土!
這也過分質樸了吧!
阿貝多拒絕讓這個名字和自己扯上哪怕一點關係。
不行,絕對不行。
“阿貝多”,啊不是,現在已經是新鮮出土的白堊點點頭。
他其實也有點心有餘悸,這會兒手正按在胸口上呢。
彆看白堊和黑土放在一起說的時候,都算是泥土的一種。
但是,白堊,它和黑土給人直觀的感受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此雲泥之彆,已經足夠讓他暫時忽略“白堊”這個名字也多少帶著點敷衍了事的味道,快速接受這個名字。
他非常堅定地表示:“從今天開始,我的名字就是白堊了。”
阿貝多也堅定點頭,向他伸出手,然後用力握了握:“白堊,我的兄弟。”
——儀式感拉滿。
一旁的趙姑蘇撇撇嘴。
乾嘛呀,她不就是提議可以叫黑土嘛,再說這個名字雖然土氣是稍微土氣了一點,但是它也非常接近普通大眾啊……腳踏實地的含金量,她看那兩個煉金術方麵真正的天才是一點兒都不懂。
但她也隻能撇撇嘴了。
因為阿貝多一邊用讓她徹底掉馬做威脅,一邊又胡蘿卜加大棒地熬了一鍋非常鮮香的番茄濃湯來堵住她的嘴。
趙姑蘇對於這種濃稠的熱湯一直沒什麼抵抗力,尤其還是在這樣吹著透骨寒涼的狂風的雪山上。
所以,她成功被阿貝多用濃湯收買了,並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求:“明天我想喝土豆濃湯!”
最好是在裡麵放著芝士,微微拉絲,奶香味濃鬱,最後出鍋的時候還打了個無菌蛋的生蛋黃的那種。
唔……或許現在的提瓦特還沒有發展出可以製作無菌蛋的技術,但是沒關係,趙姑蘇對阿貝多有非常深厚的“全能天才”的濾鏡。
她相信阿貝多一定能夠在沒有無菌蛋技術的前提下,製作出安全衛生的生蛋黃。
阿貝多當時就揚起了手中用來熬湯的大勺子。
*
不過,趙姑蘇雖說喝到了阿貝多一邊無語一邊弄出來的無菌蛋黃拌芝士土豆濃湯,但是她能這樣免費蹭飯的時間最終還是進入了倒計時。
她要下山去了。
下山去的建議是阿貝多提出來的,他在對著記錄了趙姑蘇能力以及光屏做出來的事情的筆記本那幾頁思考了兩個晚上,最後來找趙姑蘇的時候仍然容光煥發,頭發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少,令趙姑蘇甚至顧不得自己的能力,而是滿臉嫉妒地盯著他的頭發看。
阿貝多:“……”
阿貝多:“…………回神。”
再盯著他的頭發看,就多少有點不禮貌了。
趙姑蘇這才麵前將黏在他頭頂上的視線扯下來,但還帶著幾分不舍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您說。”
阿貝多:“……”
阿貝多握緊了拳頭,但還是沒忘記說正事:“昨天晚上,在思考你的情況的時候,我意識到一點——我之前一直忽略掉了的一點。”
一旦說到和能力有關的方麵,趙姑蘇還是會露出認真的表情來的。
尤其是阿貝多都說他之前有忽略掉了一些方麵——那可是阿貝多誒!
看到趙姑蘇露出認真的表情來,阿貝多滿意了,他這才將自己突然意識到的事情說給趙姑蘇聽。
昨天夜裡,盯著筆記本上的那幾行記錄,正在自己腦子裡的白板上麵繪製邏輯圖的阿貝多突然意識到,光屏出現的次數這麼少,會很大程度上影響他推斷的精準性,然後他想到,光屏又不是隻會出現在他一個人的身邊,還有那麼多彆的受害者呢。
這也就是說,如果把趙姑蘇留在龍脊雪山上,說不定她和光屏接觸的次數還不如讓她離開龍脊雪山,在提瓦特大陸上隨意亂走來得多。
“既然和你的潛意識有關,或許,你在旅行的過程中能夠遇到更多的受害者,跟著他們,也就能有更高的概率見到你的能力。”
阿貝多拍了拍趙姑蘇的肩膀。
“就像在蒙德的故事中,鳥兒站在最高的山峰上,鼓起勇氣朝下跳去,終於學會了飛行,或許,你也需要類似勇氣的激勵。”
趙姑蘇:“……”
趙姑蘇不信。
她非常直白地表示:“離開龍脊雪山,去找那些受害者,多多與光屏接觸……這樣的行為都不能稱為有勇氣,我覺得隻能叫做找死。”
如果隻是下山,去璃月那倒還好,在因為意外上了龍脊雪山之前,趙姑蘇也就是打算去璃月避難的。
但是要說讓她站到魈啊,鐘離啊他們身邊,和他們一起看光屏這個逆子作妖……
趙姑蘇:“阿貝多老師,您怕不是盼著給我收屍——我和您說,璃月有個組織叫做往生堂,他們的堂主最喜歡乾的一件事情就是給人送葬,如果我陣亡在了璃月,您是沒辦法搶在她之前給我收屍的!”
阿貝多露出了個有幾分白切黑氣質的微笑。
他說:“那豈不是更好。”
趙姑蘇:“?”
趙姑蘇:“???”
趙姑蘇頂著滿頭的小問號,質問道:“您覺得好在哪裡?”
趙姑蘇心說,給她收屍這件事也沒有那麼美妙吧?
她好歹也是一條生命——
“你不會真的遇到生命危險的,不是嗎?”
阿貝多的笑容更深兩分。
“你的本性,在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差不多摸清了,會被你喜歡的角色,應該都不會是什麼壞人。”
至少,不會因為趙姑蘇還在另一個世界時候,出於喜愛之情創作的那些一創作品,真的對她做些什麼。
趙姑蘇心說那可不一定,她當初看完《冬夜愚戲》之後,給愚人眾全員畫男模/女模走秀的時候,那可真的太下筆如有神了。
她……雖然整體還是喜歡好人,但是反派她也是會廚的啊!
什麼叫三觀跟著五官跑,這句話能夠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儘致。
趙姑蘇指向一旁默不作聲,正欣喜若狂地從阿貝多翻出來的那些比較基礎向的書籍上汲取著知識,仿佛一塊乾癟的,現在終於被放入了海洋中的海綿似的白堊。
“我要是不三觀跟著五官跑,這會兒應該就在追究他意圖謀殺我這件事了。”
白堊從書後麵抬起頭:“啊?”
阿貝多:“……”
阿貝多很有耐心:“你可以不去找那些比較危險的人物。”
趙姑蘇點頭:“這倒是。”
比如說魈和鐘離,找他們倆肯定是安全的。
尤其是鐘離——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他老人家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經曆了六千多年的風霜雨雪了,什麼沒見過?!
就算是性轉!
《帝君塵遊記》中不也照樣有相關的劇情嗎?
他老人家本人還非常溫和地表示“有趣,像是在看彆人的人生”。
完美表現了什麼叫做“璃月高情商”。
“可是我會社死啊!”
趙姑蘇繼續振振有詞。
“彆把社死不當死亡——精神上的衰竭也是很可怕的!”
阿貝多心說要是精神上的衰竭有那麼可怕,琴早就在可莉炸魚的時候心力憔悴了,而他也會因為之前趙姑蘇的那句“黑土”直接以頭搶地。
阿貝多:“人的精神意誌是非常堅強的,我相信你可以堅韌頑強地熬過去。”
“至於社死——這就是我說的,對你來說也算是有好處的地方:你看,既然你不會有生命安全,但是你會因為想要避免社死,努力控製自己的潛意識。”
而在這個過程中,說不定就能夠將能力慢慢一點一點地馴服。
至少也能稍微控製一點,至少不會像是之前那樣社死得那麼徹底呢?
趙姑蘇將阿貝多的話仔細考慮了一番。
最後覺得……他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趙姑蘇是個聽人勸吃飽飯的,很擅長采納旁人意見的人。
於是,她就決定在龍脊雪山上最後蹭上兩天的飯,之後就乖乖下山,將這座雪山讓給阿貝多和白堊,來演繹那場可以講白堊送入人群之中的戲碼。
*
白堊負責將趙姑蘇送下山。
阿貝多還需要去和冒險家協會做一些溝通,順便踩上一些合適的點位,來更好地表演這場戲。
但是趙姑蘇也不能獨自一個人下山。
花貝多上次隻是斷臂求生逃走了,並沒有真正被解決,甚至倘若從騙騙花的恢複能力、以及對方曾經被白堊用杜林的血和煉金術改造過這一點來算,那麼它其實根本就沒有傷筋動骨,甚至實力到底下降了多少也很難說。
如果說花貝多在斷臂求生之前的戰鬥力是一百,那麼現在它的實力大概就是九十左右,最低也不會低於八十。
而趙姑蘇?
嗬,趙姑蘇的戰鬥力估計也就是五了。
所以,為了保證她的安全,白堊就被派出來了。
也可以算做是他在重塑了三觀之後,為了洗刷自己之前衝動狠辣行事而做的好人好事的第一件吧。
雪山上的路並不好走。
趙姑蘇也沒有相關的經驗——彆看她現在已經是個能夠徒手攀岩的人物了,但是她還是很容易在堆積冰雪的地方腳滑的。
如果硬要說的話,現在的她,可能就像是被一個從來都沒有玩過遊戲,對於前後左右之類的按鍵操縱想當不熟練的玩家操控著的角色,一不小心就要腳滑。
至於方才,她剛剛第三次在這條沿著山崖的小路上打滑,差一點直接從高處滾下去。
做為一個沒有風之翼也沒有隨身攜帶武器,不能滑翔也不能下落攻擊的普通人,趙姑蘇要是從這個高度掉下去……
白堊歎了口氣。
他跟在趙姑蘇身後走得那是心驚肉跳。
每次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生死一瞬的邊緣提回來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什麼叫心頭有一隻小鹿在蹦迪似的亂撞。
不,不能叫亂撞。
還得是用“亂創”才更為合理。
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了,直接對趙姑蘇表示:“上來。”
趙姑蘇一愣,就看見青年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我背你走。”
趙姑蘇還是在來到提瓦特之後頭一次……以自己的身體,這麼貼近一個人。
唔,被溫迪牽著手腕那肯定不算,手腕那才多大點接觸麵積。
所以她這會兒伏在白堊的背上,連呼吸都放輕了好多。
在白堊握住她的膝彎,將她托起來的時候,她更是全身上下的肌肉全都繃緊了,整個人像是一根拉緊到快要彈不出聲音來的琴弦似的。
白堊:“……”
白堊:“你放鬆一點。”
她全身僵硬著,他背起來反而不輕鬆。
趙姑蘇的舌頭這會兒不怎麼聽指揮,她結結巴巴的:“男、男女授受不親……”
白堊倒是很無所謂:“在我用杜林的血把自己變成阿貝多的樣子之前,我的身體其實不分男女。”
趙姑蘇:“所以我可以叫你姐妹?”
趙姑蘇:“但其實我主要看臉,所以對好看的姐姐妹妹我也一樣害羞。”
白堊:“……”
白堊選擇不和趙姑蘇繼續說話。
但是趙姑蘇還真的因為他的這番話,心情輕鬆了不少,也沒之前那樣,像是一整塊板磚似的僵硬了。
她甚至開始有閒心和正負重前行的白堊聊天。
趙姑蘇稍稍動了動大腿:“你的腰好細哦——腰的尺寸也和阿貝多一樣嗎?”
白堊:“……”
白堊保持沉默。
趙姑蘇繼續輸出:“說起來,你的腿線條真的很好看,上次兔女郎的黑絲——”
白堊:“……”
倘若趙姑蘇試圖討論的話題仍然和之前那樣,那說不定他也就直接當作沒聽見了,但是她說了黑絲,還說他的腿線條好看……
更何況事不過三。
白堊露出認真的表情,打斷了趙姑蘇的話頭:“你知道嗎?我現在也學會你口中的阿貝多大招了。”
“此即,誕生之刻;冥古,於此顯生;見證偉業吧,我可以讓你從這三件話中選擇一句。”
趙姑蘇:“……”
趙姑蘇臉上饒有興味的表情一點一點地褪了下去,換上了相當諂媚的表情。
然後她抬手,給白堊捏了捏肩膀:“大哥,大哥你手酸不酸?走了這麼長的路應該累了吧?要我給你捶捶腿嗎?”
白堊:“……”
白堊:“嗬。”
他突然發現,原來偶爾不當好人,還是會為生活帶來很多便利的。
比如說在趙姑蘇麵前,大事上他確實要時時刻刻記得自己先前所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但在這種小事上……
威脅就威脅了吧。
總比過會兒被她滿嘴喊“黑土”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