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從層岩巨淵的地上部分開始,這支隊伍就已經很有點兒吵吵鬨鬨起來了。
那時候雖然還沒有遇到夜蘭、煙緋,以及跟著煙緋來到這邊的荒瀧一鬥和久岐忍, 但是隊伍中的派蒙和浮舍湊在一起就是一對最好的相聲演員。
浮舍(故意大聲):“小派蒙啊, 你平時吃飯會挑食嗎?”
派蒙(雙手叉腰, 隨後驕傲挺胸):“我才不小,請直接叫我派蒙——另外,我吃飯從來不挑食哦, 挑食是不好的習慣,就算她(她看向熒)在野外做了我不那麼愛吃的菜, 我也會一點兒不浪費糧食地和她一起吃完。”
一旁的熒小聲嘟囔:“我也從來不會做你不愛吃的菜好不好……額,派蒙好像也沒有不愛吃的菜。”
當然了,比如說火烤應急食物、油炸應急食物、水煮應急食物……這些派蒙肯定都是不願意吃的, 但是她也不過是在嘴上開開玩笑而已,真要是有除了她之外的人想要把派蒙給燉了,若非是少數幾個關係很好的打趣派蒙,其他人都會被她反手出鞘並架在脖子上的單手劍好好問候一番。
但怎麼說呢。
現在的浮舍正斜著眼覷魈, 所以很明顯派蒙到底是不是挑食、是不願意浪費食物還是但凡是吃的全都樂意往嘴裡塞這些全都不重要。
浮舍(前麵的兩隻手開始鼓掌, 因為靈魂態的手無法拍打發出聲音, 於是他就用嘴模擬著鼓掌的聲音,音量不低,甚至引起了一旁叢林中野豬的騷動,其中一隻野豬衝了過來,被熒隨手一個劍花戳成了兩塊獸肉,被塞進了背包裡):“對!挑食是不對的,而且不僅僅是不浪費糧食,吃得多一點, 還有助於長高!”
他特地在“高”這個字音上咬了個重音,對這個詞突出強調了一番,隨後對派蒙說:“派蒙以後一定會長高的。”
就在他到了要開始陰陽怪氣的時候,一路上聽著那邊兩個家夥你來我往互相接著話茬,已經意識到矛頭即將對準自己的魈冷靜開口。
魈:“我先走一步。”
做為擅長用風輪兩立xin來xin去的夜叉,他完全可以在彆人早起的時候……
好吧魈沒有晚起的習慣,甚至就連睡眠都不是那麼在意。
他可以在彆人早起的時候找點兒彆的事情乾乾。
然後在彆人趕路的時候留在望舒客棧,直到這一行人快要抵達層岩巨淵了,再憑借著優秀的聽力和更為優秀的趕路能力,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出現在隊伍前頭,和其他人彙合。
總之,一開始因為已經和浮舍分彆了五百年,在五百年的時光中對這位老大哥有了諸多美化的魈還想著或許在路上可以由浮舍主要負責說,他偶爾迎合兩聲地進行一些家人的交談。
但是現在看來。
嗯。
不存在的。
魈對浮舍在五百年時間中的美化,在路途中不到十分鐘到時間裡,就像是一塊被石子敲了的玻璃似的,碎了個徹底。
他甚至對自己起了點質疑:他到底是怎麼一步一步把浮舍這個家夥的形象美化成可靠熱情老大哥的?
於是,在浮舍回歸之前,會為了尋找他最終的下落,心甘情願往層岩巨淵深處那很是危險,說不定他去了都回不來的地方跑的魈,現在甚至不是很樂意去一趟層岩巨淵。
——要不是因為下麵還有很多千岩軍,而浮舍說,如果要打破對地下空間的封鎖的話,沒有太威儀盤是肯定不行的,而這玩意需要有仙力的催動。
指望浮舍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哪怕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實體,他也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才行——而就算到了那時候,他也尚且距離全盛狀態有十萬八千裡的距離。
魈就是這個隊伍中,必帶的輸出。
浮舍:“……”
他隻是習慣性逗逗魈,犯點兒他其實很經常犯的賤而已。
真要是到了魈轉身跑路的地步,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誒誒,彆,你彆。”
浮舍這下總算是把聲音壓低了。
想要讓他的分貝輕一點可一點兒都不容易,但是當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丟臉的時候,卻又變得很容易了。
浮舍服軟:“我不說了,我以後都不說你挑食的問題了,但是金鵬啊,身高這個問題,你也是知道的。”
不管是在仙人還是在半仙之中,以男性身高來衡量的話,魈就是全部仙人中身高最虐的那個。
以前出門的時候還能說是孩子還沒長大,距離身子骨抽條還有幾百年——但現在都多少個幾百年過去了,他這不是還沒抽條嘛。
浮舍和每一個在意兄弟姐妹的老大哥一樣發愁。
身高其實沒那麼重要——至少僅僅以他自己的意見為衡量標準的話,他是真的不怎麼在乎。
但是……就看那些給夜叉們塑造雕像的廟吧,璃月的郊外就連銅雀這個在魔神戰爭期間犧牲的夜叉都能有廟,就更不用說是三眼五顯仙人降魔大聖了。
——現在的伯陽,他從記憶中扒拉出來的那些知識,其中就有一些是來自比五百年前更早的時候,仙眾夜叉尚且沒有承受那麼多的業障,幫助路上遇到諸多凶險,而後念誦了三眼五顯仙人真名請求庇護,在獲得了幫助之後回鄉建起供奉仙人的廟宇中的雕像。
天曉得是因為江湖救急,隨著念誦名號出現的魈彼時氣場三米八,震懾了所有人;還是因為那些人覺得真實的身高不夠烘托夜叉仙人的強悍,讓他人看著塑像也能有所敬仰。
總之,那些廟中的雕像,魈全身上下和原裝最像的就是麵具和腰間掛著的那個降魔杵。
這要是那些到現在仍然在給廟裡麵上香的人看到了降魔大聖的真實身高,這不得直接幻滅……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浮舍更感歎的,其實是一個成家的問題。
雖然仙人裡麵該結婚的基本上都在魔神戰爭結束的時候就讓帝君給見證了,留到現在的都是母胎單身並且看起來還要繼續母胎單身幾千年下去的;就連他自己也完全沒有成家的意思。
但在當初,設想過自己倘若能夠安定下來,過上平靜生活的時候,浮舍也是想過如果弟弟妹妹們能夠成家,那麼這一大家子會怎樣過日子的。
“我自己是沒希望了,但是這不是見了你的人都說你長得俊嗎,這要是有希望的話還是給發展發展。”
魈:“……”
要不,他還是走了算了吧。
雖然早就知道,在仙眾夜叉中,他是那個距離人類、距離世俗而平常的生活最遠的那一個,但是浮舍和普通人的接近程度,仍然會在五百年後讓他措手不及。
不是說催婚也起碼是在過年的時候嗎?
浮舍這家夥,連基本法都不講了?
一旁的趙姑蘇:“錄下來,可惡,為什麼不能把聲音錄下來。”
熒按著派蒙,不讓她在這個家人之間交流感情的時候插嘴,這會兒也忍不住點頭:“對對對,是這樣!”
趙姑蘇不由得歎息:在把她的黑曆史展示給彆人看的時候,光屏堪稱是不遺餘力,但是當她想要記錄一下發生在提瓦特大陸上這些人身上的“黑曆史”的時候,光屏這玩意,怎麼就和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呢?
*
話說回來。
在層岩巨淵——靠近寒天之釘那邊的位置,在沒有趙姑蘇的世界線中會撞在一起的一行人在這個時間線中也相遇了。
夜蘭其實有想到過或許會有人出現,但是沒想到會有那麼大一群人,甚至……
“原來先前古代千岩軍死而複生的奇跡,是還可以複刻的嗎?”
她的聲音接近於自言自語,但是架不住在場的一個兩個都是耳聰目明、聽力相當出色的。
趙姑蘇朝著夜蘭那邊瞥了一眼,視線在轉過去的時候,剛好對上了夜蘭對她窺探的目光。
夜蘭做為璃月港這邊最大的情報頭子,要是說她會不知道千岩君複活的事情,那就是小看夜蘭了。
不過……
趙姑蘇默不作聲的朝後退了小半步。
夜蘭這個網絡信息的能力也確實很有一套,她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背後之人不應該被注意到……哦不對,等等。
在此時出現在此地的人群當中,不管是魈還是旅行者的身份都是很確定的,至於說一鬥久岐忍以及煙緋,這也是夜蘭知道並且應該有所了解調查的。
那麼唯一出現在這裡,但卻不在夜蘭調查名錄上的她……被盯著看好像也確實很正常。
咳咳……
要是早點想到這一點,她出門的時候大概會給自己畫個能夠掩蓋住自己臉部特征的妝。
不知道她在璃月港中的後續行動往來,會不會因為時常往往生堂跑,而一個不小心把鐘離的身份問題給暴露下來。
嘖。
*
夜蘭是為了追查祖上的兄弟兩人一個失蹤,另一個回家之後就陷入了瘋癲,家族遺傳的一件法器也在這個過程中遺失的往事才到層岩巨淵下來的。
其他的地方都已經調查過了,都沒有找到她想要的線索和信息。
那麼就算用排除法都能獲得答案:隻要他的先祖曾經在層岩巨淵這邊出現過,並留下過線索,那線索就一定是在寒天之釘之下的這個封閉空間之中。
她低頭看向這個封閉空間,狹小的入口之下是一片幽邃深黯,哪怕以她的目的都無法從那一片昏暗中看出些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