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多麼出人意料的結局啊!
一個神女!一個怪物!
粗野又簡單的演出莫名其妙地取得了轟動的成功;殘缺古怪的笑臉出人意料地獲得了歡迎!
於蘇斯將熊皮脫下,帶著格溫普蘭和盲女蒂婭一起同觀眾謝幕。
場麵熱熱鬨鬨,音樂也透著快樂。
舞台上的觀眾們不停地歡呼著笑麵人的名字。
他們還一擁而上,將這個有著奇怪笑臉的怪物高高舉起,在舞台上一圈一圈地來回走動,以此來表現‘笑麵人的演出震撼了全城人民’,從此,他將名聲遠揚。
然而,麵對這‘歡笑’的一幕,舞台下的觀眾們,真實的觀眾們卻實在沒辦法笑出來。
在這樣奇特的劇情麵前,他們難以自控地對這個時代產生了深深的質疑:“怎麼會有人喜歡看這樣的畸形秀呢?”“上帝啊,麵對他人的殘缺和傷口,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呢?拿殘疾人取樂能有什麼意思?”“世界上本不該存在這麼荒唐的一幕!”
幕布快速地落下,舞台場景又一次快速地變換。
完全不打招呼,也不給觀眾們反應的時間,一切已經煥然一新,舞台上出現的景象,和適才平民百姓們的熱鬨集市已經完全不同了,呈現出的是紙醉金迷、是窮奢極欲的場麵。
這一次出場的主要角色有三人——安妮女王陛下、約瑟安娜公爵小姐和大衛爵士。
大衛爵士是克朗查理爵士年輕時的私生子。
不過,克朗查理爵士反對帝製,擁護共和,早八百年就被國王流放到荒郊野外去了。據傳說,他後來在流放時,也曾正兒八經地
娶妻生子,但早早的就妻死子亡了。
而約翰安娜公爵小姐也是私生子,與大衛爵士不同的地方在於:她的父親是國王。
有了一位國王父親,哪怕是私生子,身份仿佛也變得高貴許多。所以,她剛出生就是公爵小姐了。並且,她日後的人生也有國王幫忙規劃,比如,幫她找個不錯的未婚夫。
恰巧,作為私生子的大衛爵士正想合法地繼承克朗查理爵士遺留的爵位、權力和特權……
國王便同意了,不過,趁機提出的前提條件是,他將來必須娶自己的私生女約瑟安娜公爵小姐為妻。
多麼英明的決定!
多麼精妙的聯姻!
真是一舉兩得!
一來,自己的私生女有了歸處,未來還可以與丈夫共享爵士的權利;二來,還讓一個叛逆的、擁護共和的家庭,從此改旗易幟、搖身一變成了王室的簇擁。
這是皆大歡喜的場麵。
至於說愛情?
約瑟安娜公爵小姐生得嫵媚風流(上半身是美麗女人,下半身像水蛇),大衛爵士挺想和她上床的。
舞台上,扮演大衛爵士的演員就為此專門唱了一首浪蕩公子般輕浮的歌曲。他一邊介紹自己吃喝玩樂的生活,一邊表達對未婚妻的情\欲上的想像——占有你的感覺就像是飛到了天體上(在沒能占有未婚妻前,他也不介意時不時為彆的情人飛一下)。
另一邊,驕傲自矜又矯揉造作的公爵小姐對此頗為受用。
可她骨子裡又是不安分的,想要放浪形骸,想要縱情享樂,時刻都渴望出格的事情發生!
這麼一來,一個從小就訂下的未婚夫,即使目前不討厭,可日子久了,依然覺得厭煩。
於是,她也要站在舞台上好好表現一番,向觀眾展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一幕是極吸引人的。
那樣一個美麗又性感,邪惡又傲慢的女人站在舞台上,用近乎放蕩的姿態,且歌且舞地唱出自己內心中的欲/望時,整個劇院的溫度都上升了。
她的伴舞也表現得極具感官化,幾名赤\裸上身的男性舞者,不停地圍繞在她的四周,時而假裝靠近,時而又將手虛虛地搭在她的身體上,各種優美卻曖昧的肢體動作似乎是一種情感的具象化,是內心世界的絕妙呈現。
舞台外,科斯塔導演站在幕後左側的角落裡,正不放心地仔細觀察著舞台上的表演。
當看到這裡的時候,他沒忍住轉頭同阿爾感歎:“難怪你要換人了,歌聲暫且不說,隻這種舞台表現力,確實是這位克莉斯小姐更勝一籌。”
之前因為這事,被那個叫珊妮的女演員各種威逼利誘糾纏,還被曝光隱私的阿爾不禁做了一個鬼臉出來,苦著臉訴了幾聲委屈:“親愛的朋友,我之前早便說過了,我是能對著上帝發毒誓的,但凡有私心,就叫我不得好死。可那時候,總有些人疑神疑鬼,覺得我是在胡說。好了,現在真相大白,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了啊,那位珊妮小姐,扮起公爵小姐,放蕩是有了,可傲氣呢?她連幾個伴舞的氣場都壓不下去,我怎麼能把角色給她?”
科斯塔導演連連點頭。
不過這時候,他忙著看表演,隻簡單安慰了阿爾幾句,就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
這時,那對未婚夫妻的表演已結束。
接下來,該輪到安妮女王陛下了。
雖說這對未婚妻的婚約,是符合各方利益的結合,但女王總有任性的權力。
在國王去世,約瑟安娜公爵小姐的異母姐姐——安妮女王上位後,麵對這麼一出婚事,是打心眼裡不滿的。
這對異母姐妹本就貌合神離。
因為安妮女王雖是合法婚生子,可她母親的身世比較普通(嫁過去時,對方的身份還不是國王);而約瑟安娜公爵小姐雖是私生子,可她的母親偏偏是高貴的出身。
這麼一來,約瑟安娜公爵小姐的底氣就很足,私底下,自覺血統比女王還要高貴。
這事沒人敢當麵說,卻又人儘皆知,女王自然是不高興的。
除此以外,女王還討厭(嫉妒)公爵小姐兩點:
約瑟安娜生得漂亮;
約瑟安娜的未婚夫大衛爵士也生得漂亮。
基於這些原因,安妮女王的歌聲中就充斥著各種不懷好意的情緒了。
她陰暗地唱[我想讓她栽個大跟頭],這時候,她的樣子,她的語氣都像是一條立起上身、正在攻擊的眼鏡蛇——凶狠殘忍、肆無忌憚,朝著觀眾席瘋狂噴灑毒\液。
好些觀眾們都有些不自在地轉開目光,不敢同這位頗具攻擊性的女演員對視。
但很快,
她的演唱結束,音樂重歸緩和,三名各懷心思的角色一起出現在舞台上。未婚夫妻彼此裝的恩恩愛愛,女王和公爵小姐裝的姐妹情深,三人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觀眾席中,瓊斯夫人不由得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這劇情著實是給人喂下了一貼毒\藥啊!毒\藥啊!親愛的,你瞧,這世道多麼不公平,於蘇斯、格溫普蘭和
蒂婭那麼善良,命運卻坎坷、淒慘;大衛爵士、約瑟安娜公爵小姐和安妮女王天殺的那麼虛偽又無恥,卻偏偏享受著榮華富貴和滔天的權勢……”
她的丈夫加裡瓊斯參議員先生望著妻子如此投入,又如此憤憤不平的樣子,不禁為之莞爾一笑:“有人說,文學作品不該總是無病呻\吟,而是應當給人們帶來點兒什麼的。顯然,這就是了!吸取曆史的經驗教訓,不讓類似的悲慘故事重現人間,不正是每個觀看者日後應該為之努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