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外麵除了高懸的明月繁星,隻剩下院子裡那些明明滅滅亮起的微黃燈火。
安雲的小院子也是漆黑一片,唯有安雲的房間內外亮著的燈籠,照出幾分輪廓來,依稀見到其中晃動的人影,其餘卻是看不分明了。
清月不明白,她家小公子到底在看些什麼,這晃動的人影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隻是在這漂亮的小哥兒進府之後,她家小公子許多舉動都很奇怪,她便也不再深究了。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來,似乎又像是看煩了那邊的景象,臧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頭朝著麵前的清月看過來,由側躺的姿勢直立了起來,變成盤膝坐在那裡,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東西送過去了?”
清月點了點頭,謹慎道:“是的,安夫郎他很喜歡那東西,在看到那東西的時候,臉上皆是驚喜的神色。”
清月說到這裡,抬頭瞅了一眼她家小公子的神色,見他臉上沒有什麼反應,暗自思忖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
“安夫郎還問,為什麼小公子突然送他這個東西?似乎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樣子,那表現似乎是覺得公子與他那東西,像是準備要把他賣了一般。”
本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臧亞,這才輕輕的笑了一下,語氣有幾分散漫,以及尋常不多見的笑意,“即便是賣了他,也值當不了那東西的價錢。這小哥兒,還真當沒有見識。”
既然值當不了那東西的身價,小公子還不是將那價值不菲的東西送到了他屋子裡,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弄壞了,那豈不更讓人心疼?
隻是這話,清月知曉自己不能說,她也不會說。
清月看著說完那話之後便不說話的臧亞,緊接著想到了什麼,又請示了一句,“那這廚子要換一個嗎?”
本來中午就該換了的,結果這中午和下午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驚喜,隻是這驚喜是驚喜,卻不是來自於他,而是那位哥兒。
眼下看來,這廚子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是入公子口的東西,便不該讓外人來插手。
若是隨意一人都能向他提意見,插手公子的吃食,那外麵的人混進來想要謀害公子,那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上麵的人如何看了。
剛剛還有些走神的臧亞,聞言卻是扭過頭來看向清月,反問道:“你覺得呢?”
清月打量著自家小公子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既然做不出公子滿意的吃食,後又聯合旁人欺瞞於公子,還敢讓人插手公子的吃食,我覺得這樣的廚子留不得。”
這府中各項都有定規定數,為的就是不出差錯,這廚子做的東西都是入口的,所以這廚房安排的人也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挑選出那種即便是有點小九九,那也是那不敢動歪心思的人。
臧亞沒有說話。
清月見狀,知曉自己的答案錯了,同時心裡歎息了一聲,隱隱猜到了公子的想法。
這事本該是清月決定的,畢竟這也屬於府中伺候公子的事,如果這種小事都拿來煩擾公子,那豈不是太令公子操心了。
但這事又和那安夫郎有關,清月總有一種直覺,要是不告訴自家公子,若是日後公子得知,怕是連她都要受到懲罰的。
畢竟,她家小公子,可不是什麼能記住舊情的人。
清月這般想著,便又道:“不過,這廚子這次聽命的人是安夫郎,安夫郎做這事似乎也隻是為了討公子歡喜。既然如此,腦子也不算太過於愚笨,敲打敲打之後還可以留用。”
臧亞這才點了頭,“那就留著。”
“是。”清月在心裡緩緩的歎息了一聲,隱隱覺得他家小公子,似乎太過於被那夫郎牽扯心神了。
清月應了一聲,複又想到了什麼,接著道:“那這事要去告訴安夫郎一聲,讓他不要再插手了嗎?”
臧亞聞聲想了想,“不用了,敲打廚子就好,至於這背後的事,隻當我們不知道好了。”
“是。”
清月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知曉這事回去該如何安排了。
“下去吧!對了,明日我要去宋林家,你去準備一下,之後不必上來伺候了。”
“是。”清月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小公子,見他似乎又在看那個小院子了,她便輕步下去了。
直到下去之後,清月還是十分歎息,她跟著小公子的日子不算久,但是也有兩三年的時間,可是即便是這般,她對於小公子的心思,還是隻能猜得到一二。
不過十二歲,本該是魯莽不知世事的年紀,在外人看起來也的確無法無天、沒有章法,但唯有他們這些跟在身邊的下人才知,小公子的心計不亞於成年人。
不然,隻一個城主獨子的身份,又如何能得到父親這般寵愛和縱容?
按理來說這次廚子的事在常日裡,小公子應該會處理了他的,絕對不會留下這般隱患。
可是這次,小公子破天荒的留下了那個廚子,究其原因隻是為了那個哥兒。
清月猜不透,她家小公子對於那小哥兒到底是個什麼心思,若是想要當個暖床的,那就不會連人都不見,平日裡也是離得遠遠的。若說對那小哥兒不上心,小公子也不會對他的衣食住行那般在意,還把那麼貴重的東西一股腦的朝他那裡送。
清月直到離開小樓,還是沒有想明白她家小公子對那夫郎的心思,唯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家小公子對這安夫郎是與旁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