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奶奶這憤怒的指責話語, 臧亞沒有說話,隻是歪著腦袋,眼裡浮現出了幾分困惑來, 最後道:“沒有。”
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情緒。
人往往就是這般, 如果對麵的人和你激烈的爭吵, 你會吵出火氣來。但如果對麵的人很平靜,你也會很生氣,卻也會奇異的冷靜下來。
臧老夫人眼下正是如此, 因為臧亞的態度,腦子清明了幾分。“你沒有, 你沒有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打死他, 你剛剛又是在外麵做什麼?”
臧亞想了想,倒也不避諱, 直白道:“我在救他, 他是我的寵物,我不想他這般死了。”
臧老夫人心裡一梗, 她現在真是又氣又惱,聲音都放大了幾分, “所以, 你為了你的寵物,違抗我的命令?即是寵物, 那也是玩物, 你如何舍不得?你若是喜歡,奶奶幫你再尋便是,你是這臧府的小公子,你想要什麼樣的寵物尋不得, 如何不能把他讓給我出出氣?”
臧亞聽著臧老夫人的話,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抬起頭來,朝著臧老夫人搖了搖頭,肯定道:“不行,奶奶,他這樣的隻有一個。你想要出氣,去尋彆人也行,我是要留他的。”
“好啊!好啊!你還真是我的好孫子。”
臧老夫人是知曉自己這個孫子有毛病的,但那通常都是對著彆人犯病,因此即便是打殺幾個人,她也不當回事。
可是當臧亞這毛病犯到了自家人頭上,她就覺得有些受不住了。
臧老夫人有些被氣到了,胸口上下的起伏著,最後索性不再想著說服他,隻是道:“我知你脾性,你也知我脾性。我是絕對不會容忍你養著他的,你是我孫兒,你不能忤逆我的。
你能救得了他一時,卻是救不了他一世,如今我還在世,依舊是這府上的老夫人,我說話還有一定的分量,我要打殺他,這是一定的。”
臧亞已經將臧老夫人逼到這個地步,也說出了這番話,如若是常人此時怕是會犯難了。
隻是,臧亞終究不是尋常人,他隻是看著似乎越發生氣的奶奶,盯著她的目光當中,甚至帶著幾分疑惑和不解。
最終,臧亞沉默了下來。
臧老夫人見他半晌不說話,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以為他是妥協了,剛剛生出的氣似乎也消散了幾分,甚至開始想著安撫起他來,“既是已經想通了,奶奶也不會生你的氣,隻是下次我再處置他,你便不要再插手了。”
臧老夫人心裡盤算,若是沒有他孫子這一遭,她打殺那小賤人,也就那邊打殺了。
可是,她孫子這般沒心沒肺的人,眼下既然都被那小賤人給迷惑了心神,那她定然不能那麼容易就放過他,縱使將他千刀萬剮,那也是不解恨的。
誰知道,就在臧老夫人在心裡盤算著如何收拾那勾人的狐媚子時,臧亞卻是重新抬頭看向了臧老夫人,朝著她的方向搖了搖頭,“奶奶,不行的,我不能讓你動他的。”
臧老夫人剛剛壓下去的怒氣,瞬間又冒了上來。
還不待臧老夫人開口,臧亞卻是看著她再次開了口,卻是轉移了話題,“奶奶,榮家那邊,這些年不好過吧?舅老爺那個差事,最近好像出了一點岔子?”
臧老夫人臉上的怒氣一凝,表情掛在那裡,凝結成了一股子怪異。她臉上的情緒逐漸變得平靜了下來,最後變成一種讓人看不懂的安靜,平靜的盯著麵前的臧亞。
突然安靜下來的臧老夫人,比之剛剛大吵大鬨的她更加讓人恐懼,因為猜不到她下一秒會做什麼。
室內一陣寂靜,安靜得好像隻是聽到清淺的呼吸聲。
臧亞卻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般,直勾勾的盯著臧老夫人,隻等著她的反應。
宋家是臧老夫人的本家,雖是沒有臧家出名,卻也算是一個世家大族,比之臧家人丁興旺,原先的臧老夫人在外人稱呼起來也是宋老夫人的。
隻是,宋家人丁興旺、子嗣成群,卻是沒有成器的。那些在旁人看去旺盛的人口漸漸成為了累贅,像是蛀蟲啃噬著樹木一般,仗著父輩的蔭蔽揮霍無度,逐漸將那個繁盛榮華的家族變成了一具空殼。
曾經的望族大家走向衰敗的速度極快,到了如今還要靠聯姻親家幫扶著,才勉強維係往日的榮光。
臧家本家眼下雖死的隻剩下臧科和他的兒子臧亞了,且每一代的臧家家族性格古怪、脾氣奇特,但也受到上天寵愛、生而有神異,因此家族勢力倒也還經營得不錯。
虛弱的母家,強盛的婆家,兩相比較之下,如今已經年邁的臧老夫人念舊情,自然也更願意幫扶自己是本家。平日裡,臧老夫人外出遊玩時,最多去的地方也是本家那邊。
臧亞見臧老夫人不說話,似乎沒有多少耐心等下去了,繼續開口道:“奶奶,你可能不知道,這可能是皇上給宋家最後的差事了。如果這事辦不好,這事過後,怕是宋家就不複存在了。”
臧老夫人那張蒼老的麵龐浮現出幾分緊張來,盯著自家這孫子的表情有些複雜,似乎是頭一次認識自己的這個孫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平靜,“你待如何?”
臧亞語氣緩緩,“我保榮家這幾年的富貴,交換我那小寵物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