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是大房的長女,一品親王的女兒,怎就不是什麼好出身了?”
五娘心中一跳,連忙回頭,果然是容思勰回來了。
更糟糕的是,容思勰的身側還站著霍夫子。
容思勰方才派朱衣去打聽容思青的事情,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霍夫子,她便隨著霍夫子一同回來。其實她們倆在屋外聽了有一會時間,沒想到越說越不像樣,容思勰實在忍無可忍,這才出麵喝止。
六娘是二房最受寵的嫡女,二夫人和大娘都護著她,彆人因著六娘的身份而對她百依百順,倒把六娘縱的口無遮攔。可是彆人怕六娘,容思勰可不怕。容思勰定定看著六娘,針對的意味非常明顯,“六姐,你倒是說說,四姐的身份哪裡見不得人了?”
六娘也是從小被捧到大的,打小就看不起庶出,母親常在她耳邊念叨的東西幾乎脫口而出:“六娘的生母是……”
“六娘。”大娘製止了六娘即將脫口的話。凡事都要適可而止,容思勰已經回來,夫子也跟在她身邊,這種時候,有些話便不能說了。
一天之內連續被大娘嗬斥,六娘心裡也膩歪極了,她氣衝衝地質問大娘:“大姐,我說的沒錯,你為什麼老護著那個……”
六娘的聲音減弱,她看著大娘嚴厲的眼神,到底不敢挑戰長姐的權威。
大娘站起身,對著夫子的方向躬身行禮:“妹妹們在拌嘴,讓夫子看笑話了。”
容思勰忍不住笑了出來,“又是拌嘴,原來六娘和姐妹玩鬨,最喜歡用人家的出身開玩笑呀。”
大娘下意識地想皺眉,但容思勰是府裡的混世魔王,她少不得要多忍耐一二。於是大娘忍著心中的怒氣,對容思勰柔聲說道:“六娘心直口快,她總是這樣,嘴上說得凶,心裡卻是出於好意,說起來也是我管教不嚴,七妹不要往心裡去。”
容思勰輕輕哼了一聲,“大姐說什麼都有道理,反正她得罪的人又不是我,大姐不妨問問四姐,願不願意原諒她。”
容思青慢慢從自怨自艾的情緒裡掙脫,剛恢複意識,就看到大娘極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說著,“四娘以為如何?”
那一眼帶著高高在上的藐視,仿佛和她說話便已是天大的殊榮。容思青心中屈辱,但想到大娘未來的夫家,心知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得罪大娘,便也懶得細想大娘所言何事,低頭溫順地說道:“四娘聽大姐的。”
容思勰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容思青一眼,連五娘的眼神都變了。容思青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察覺到容思勰瞪了她一眼,幾乎馬上猜到了剛才的事情。
恐怕又是她的好嫡妹惹了事情,找她頂罪,故而大娘才和她確認。
容思青越想越是這個理,心中冷笑連連,她冷冰冰地往容思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暗諷道,反正你也沒幾天好得意了,很快,你就要體驗到一夜間從天子驕女變成長安笑柄是什麼滋味了。
霍夫子旁觀了一場格外精彩的姐妹“拌嘴”,但她是京城人士,對當年宸王府的事情也略有耳聞,自然知道宸王一係和老王妃一係是格外不對盤的。但這是王府內務,霍夫子才懶得插手,反正雙方小娘子戰鬥力都不弱,看著還挺有意思,就當平日的消遣好了。隻要這些宗室貴女們不在課堂上鬨出大事,就不算她的失職。
霍夫子全當看不見方才的摩擦,她笑眯眯地說道:“既然娘子們已經休息好了,那便開始今日的課程吧。”
眾娘子都順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默契地仿佛方才爭執不休的人並不是她們。
宣朝寫詩之風盛行,在國都長安尤盛,即使是黃口小兒都能隨口背出幾章名篇。寺廟和驛站的牆上,隨處可見文人雅士即興寫下的詩作。在這樣的環境下,寫詩鑒詩是長安貴女的必修課,容思勰隻能硬著頭皮學習作詩,但她的水平實在一般就是了。好在她年紀還小,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霍夫子即興起了一個題,讓容思勰幾人各寫一篇五律,她則在屋內隨意走動,查看各位娘子的情況,間或停下來,對詩篇中的不足之處指點一番。
慢慢地,霍夫子走到容思青的書案旁。霍夫子看到容思青已經謄寫好了,很是吃了一驚,接著細看容思青的詩句,心中的驚異更甚。
其他幾個姐妹看到夫子站在容思青旁邊久久未動,臉上還露出驚奇之色,她們對容思青的作品愈發好奇。六娘拿過容思青的詩作,看過後也吃了一驚,姐妹幾人相互傳閱後,看容思青的眼神就愈發奇怪了。
連寡言少語的二娘都出聲稱讚,“好詩。”
這下眾人都坐不住了,“四娘真是深藏不露,非但琴技了得,連詩作都如此高明。”
容思青維持著淡然的神色,“不敢當此謬讚。”
但她眼角的得意還是泄露了她的真實心情。
這可是五年後名燥長安的新科狀元成名之作,自然不凡。
容思青感覺到眾人或考量,或疑慮的視線,雖然還不習慣被眾人注目的感覺,但她忍住了心底的怯縮之意,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