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冷冷地哼了一聲,終於擺出臉色給宸王看。
宸王對妻子的脾氣十分無奈, 隻好委婉地提點道:“這回和南麵有些關係, 聖人似乎有起用平南侯府之心。”
黎陽頗想了一會, 才想出平南侯是誰。“平南侯?平南侯都衰落了兩代, 聖人怎麼突然想起他們家來了?”
武宗年間,趙老將軍平定了南部的叛亂,但趙家兒郎也幾乎都折在南邊,武宗為了安撫趙家軍, 賜封平南侯, 三世而斬,如今正是平南侯繼承爵祿的最後一代。
這樣的末代公侯在長安屢見不鮮,有些爵位隻能繼承一代,好些的是三代, 立國至今隻有三個侯府得到世襲罔替的殊榮, 但傳承至今的隻有兩姓人家——承羲侯府蕭氏, 以及忠勇侯府楚氏。尋常公侯得不到聖人的眷顧,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爵祿到達期限, 然後被褫奪封號, 降為白身。
平南侯就是這樣的情況, 裂土封侯固然風光,可是能上戰場的趙家兒郎幾乎死絕, 徒留一個瘸了腿的嫡子繼承爵位, 趙家離開了權力中心, 很快就淹沒在藏龍臥虎的京城中。不出意外, 這將是平南侯府最後一次享受侯爵的榮耀,待此代平南侯一死,京城中便再無人記得平南侯府的事跡。
正是因此,黎陽才更想不通聖人的用意,連她都要想很久才能想起京城原來還有這麼一個侯爺,聖人日理萬機,為何會突然看重趙家,甚至還打算委以重任?
宸王若有所指地笑了笑:“還不是托了後輩的福。”
黎陽看著宸王,突然想起來剛剛結束的選秀,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莫非……”
宸王點頭。
黎陽良久緩不過神來,“竟然是平南侯府,這麼多名門之女,竟然……”
宸王想起未來皇後那張美麗柔弱的臉,覺得最好還是不要讓黎陽知道趙氏女當選的原因,不然醋壇子打翻,受累的還是他。
宸王常年跟隨聖人左右,對宮中的各類消息再靈通不過,放眼京城,除了聖人,恐怕隻有他知道皇後之位花落誰家。但宸王雖然清楚即將崛起的新後家族是那一戶人家,卻並不打算趁這段時間做些什麼,他說道:“阿筠,皇後到底姓什麼和我們沒有關係,不可與後族有牽扯。”
黎陽白了他一眼:“這我能不知道?我們府這個情況,外人看著光鮮,實則步步危機,我怎麼會做出此等自毀長城之事。”
宸王府現在宛如走在鋼絲之上,雖然權傾朝野,但稍有不慎,便會遭受傾家之禍。他們已經得罪了太多人,聖上的信任是他們唯一的憑仗,如果擅自與後族交好,聖人會怎麼想?
黎陽光是想一想就要出一身冷汗,如今她對趙家躲避還來不及,哪裡敢主動交好。
宸王長歎一口氣,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突然想到似乎武定侯的生辰快到了,於是對黎陽說,“過兩天就是舅舅的生辰,我多半挪不開身,你帶著大郎幾個去侯府,替我儘一儘孝心。”
黎陽應諾,笑著睨宸王:“王爺日理萬機,竟然還能記住舅父的壽辰,當真不容易!”
天底下懼怕宸王的人不知凡幾,時刻籌謀取而代之的也有無數,但敢當麵開宸王玩笑的人,除了黎陽,也委實沒幾個了。
宸王對此毫不在意,他看著燈下容貌奪目一如往昔的結發之妻,因淮南侯而帶來的煩躁突然就平息了,心中隻剩平靜寧和。
黎陽繼續說道:“正好在壽宴上,能給大郎相看幾位女郎。”
說起長子的婚事,宸王也提起精神來:“現在你中意哪戶人家?”
“說不準”,黎陽搖頭,“最好的選擇自然是世襲罔替的兩大侯府,承羲侯府沒有適齡的娘子,忠勇侯多出武將,我怕他們家女郎撐不起長媳這個擔子。”
宸王回憶與承羲侯和忠勇侯相關的情報,據暗樁傳回來的消息,蕭家和楚家俱是家風嚴謹之家,他們家的女兒,應當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