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天晴明, 楊花繞江啼曉鶯。
宸王府大門上高高懸起胡蒜和艾草,門邊還倒插著菖蒲, 以防止惡鬼入侵, 祛除邪祟。一條長長的五色彩縷係在其上, 在晨風緩緩飄動。
嘉樂院裡,黎陽親自給容思勰和容顥真係上續命。容思勰覺得“續命”這個名字好玩極了,聽起來嚇人, 但事實上隻是一條由紅、綠、藍、黃、白五色絲線編成的手繩。
古製認為, 五月五日為惡月惡日, 甚至還有“不舉五月子”的說法,認為端午出生的孩子, 無論男女都不能活到成年。所以無論成人還是幼兒,都要在手臂上纏續命索,以除瘟驅邪,防止被惡鬼捉走。
容思勰擺弄著手臂上的續命索, 興致勃勃跟在侍女身後, 看著她們布置應節擺設。容顥真就更熊了, 到處給侍女添亂。容思勰管,容顥真鬨, 嘉樂院處處都是他們倆的笑聲。
內屋的黎陽也露出笑意, 這兩天她心裡擔憂宸王,手裡還要查二房的動向, 同時還要準備過節, 整個人疲憊不堪。但是聽到幼子幼女的笑聲, 心事重重的黎陽也放柔了神色,心裡總算有了一點過節的感覺。
今日朝廷放假,容顥宗也難得的閒下來,站在一旁詢問容顥南的功課。長兄如父,宸王不在,容顥宗就是家中的頂梁柱。
容思青和容思勰已徹底鬨翻,她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當隱形人。大房的侍女,也隻當沒有看見容思青。
終於有丫鬟前來報信,說其它幾房的主子已收拾妥當,隻待出發。黎陽這才帶著容顥宗、容思勰幾人,在一大幫丫鬟侍從的擁簇下,向登車處走去。
長安城外有龍舟比賽,宸王府早早就在河邊搭了高台。等各房主子都陸續登上馬車後,一行十多輛馬車,陸續從宸王府駛出。
今日端午,幾乎全長安都在往城外走,路上擠滿了行人和車馬。可是宸王府的馬車一出現,其他府邸的馬車都乖覺地讓路。宸王府這一行人,就在眾人的注目中,高調地駛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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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長安城外也是一派熱鬨景象。放眼望去,滻河邊淨是富貴人家拉起的行障,寶馬香車往來如流。
到達宸王府預定好的看台後,容思勰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周圍人看到宸王府的馬車到了,紛紛走上前來問安。
無論熟識的還是不熟識的夫人,走來和黎陽說話時,都會非常順便地誇讚站在黎陽身側的容思勰,什麼天生麗質、端貴大氣、活潑靈動,夫人們眼睛眨都不眨地往容思勰身上套。
容思勰保持著乖巧的笑意,任由夫人們誇獎,時不時還要被摸手摸臉。
而容思青明明就站在不遠處,卻像在夫人們眼中隱身了一樣。容思青對這些虛偽的應酬煩到極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些趨炎附勢的貴婦蓋是如此。
越來越多貴婦帶著女兒來拜會黎陽,容顥宗兄弟幾人不好再待下去,就先行退下。容顥宗離開時,正好和武安侯夫人迎麵撞上。
武定侯府的夫人帶著兒女、侄女來拜訪宸王妃,看到容顥宗,武定侯夫人驚喜地拉住容顥宗說話。顧家、高家的娘子們站在夫人們身後,紅著臉悄悄打量容顥宗。
容顥宗頗覺尷尬,但是表舅母一腔熱情,容顥宗不好打斷,隻能忍耐著。容顥宗身量高,他向人群中隨意一瞥,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就是那個見到桐花鳥的娘子麼,似乎姓高。
原來她也來了。
高梓萱也在偷偷打量容顥宗,沒想到容顥宗突然看了過來,正好和她的視線撞上。高梓萱臉頰立刻通紅,連忙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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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靜頤來的早,早在看到容思勰下車的時候,她就想把人拉過來,等容思勰周圍的包圍圈終於變小了,林靜頤趕緊衝過去搶人。
“哎呦,終於能和你說上一句話,郡主真是大忙人!”
容思勰無辜地攤開手:“我也沒辦法,夫人們硬要誇我漂亮,我總不能推辭呀!”
林靜頤噗嗤一聲笑了:“得了,不和你貧。龍舟還早呢,咱倆到彆處走走。”
“好!”容思勰一口答應,“岑表姐呢,叫上她一起走。”
“表姐在那頭,我領你去。”
走到半路遇到楚家眾娘子,彆人可以不理會,楚家卻一定得停下來說兩句。正巧楚漪也看到她們,款款走近,笑道:“郡主,林娘,你們怎麼在這裡?”
容思勰說:“我和表姐無聊,隨處走走罷了。”
楚漪道:“我正說著給王妃請安,轉眼就看見你們,王妃可在看台上?”
容思勰說:“自然在的。母親每天都拿楚姐姐來教育我,若母親看見楚姐姐,指不定多高興呢!”
楚漪笑了:“郡主這話折煞我了,若是拿我做樣板,豈不是教壞了郡主?”
容思勰也笑出聲來,她最近常和楚漪見麵,說話隨性不少,可見楚漪也在努力和她處好關係。
漸漸地,容思勰都拿她當嫂嫂看了。
有這樣一位溫柔解意的嫂子,是幾輩子修來的運氣呀!
和楚漪寒暄了一會,容思勰和林靜頤告辭。走遠了,林靜頤拉拉容思勰的袖子:“已經定了,楚娘就是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