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失職,趙三郎將她帶到一處空地,周圍沒有能藏人的物件,屬下無法探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不過”,夏波頓了頓,說道:“似乎是趙三主動去找那位的。談話時,那位非常激動,幾次想要抓住趙三,都被趙三躲開了。”
“你是說,他們是舊識?”
“是。”
容思勰更加意外了,依她掌握的情報,容思青和趙恪並無往來,不過幾麵之緣罷了。何至於發展到容思青想要主動抓住趙恪的地步?
容思勰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她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對夏波吩咐道:“再派幾個人去盯著趙恪,這個人不對勁。”
夏波低頭應是,悄無聲息地退到容思勰身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沒一會兒,趙恪回來了,卻不見容思青的身影。容思勰一直悄悄注意著趙恪,慢慢感覺出不對勁來,趙恪怎麼朝著她走過來了?
趙恪發覺容思青在偷看他時,原本糟糕的心情馬上愉悅起來。他眼中帶上笑意,從案邊端了一杯酒,徑直走向容思勰。
趙恪站在容思勰麵前,仔細打量著容思勰的臉。上一世容思勰死後,他痛不欲生,直到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感情。當初被逼著娶容思勰時,他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是礙於宸王的勢力,他最終還是低頭了。
但夫妻間的事情,豈是外力可以強迫的。那幾年,趙恪,或者說江成皋,對容思勰一直非常冷淡。容思勰從小被捧到大,何時受過這樣的對待?她不停地在江府中鬨,可是越鬨,江成皋就越冷漠。
想到此處,趙恪自嘲地笑笑,那時他還太年輕,自恃甚高,無法接受家世遠遠高於自己、因為受傷才下嫁的妻子。直到容思勰死於屋內,他才驚覺,自己早已習慣了容思勰的存在,就像魚與水,鳥與天,擁有時不覺得珍惜,一朝失去,才會痛徹心扉。
接下來的幾年,他非但要承擔宸王的怒火,還要日日忍受鑽心入骨的思念。第五年的時候,他終於撐不下去,撒手人寰,以為可以到陰間與愛妻團聚。
沒想到再一睜眼,他回到了陽朔十三年。
容思勰沒有出事,悲劇還沒有發生,儘管他換了一個身份,但一切都有挽回的餘地。
趙恪沉浸於自己的思緒,沒有意識到他已經盯著容思勰看了許久。容思勰麵帶疑惑,容顥宗和容顥南的眼神頻頻往這個方向飛來。趙恪敢肯定,他再多盯一眼,容顥南絕對擼起袖子過來揍他。
趙恪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唇邊已經帶上笑意。趙恪舉起酒杯,對容思勰說道:“在下趙恪,我敬郡主一杯,望郡主長命百歲,年年平安。”
這祝酒詞聽著也太奇怪了,容思勰總覺得趙恪在詛咒自己。她端起酒杯,冷淡地說了聲“多謝”,連低頭抿酒都懶得裝,快步退後,與趙恪拉開距離。
看到容思勰對自己這樣生疏,趙恪心中失落,他還想再說什麼,容顥南已經走了過來,攔在容思勰前麵。
“趙三郎,我妹妹不勝酒力,你想說什麼,與我說就夠了。”
趙恪無奈,隻能看著遠遠躲開的容思勰,遙相說道:“郡主,飲酒傷身,還請郡主保重身體。”
那你還過來給我敬酒,容思勰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趙恪是皇後的弟弟,趙淑嫻的兄長,容思勰不想和趙家人扯上關係,更不想和趙恪扯上關係。她將趙恪甩在身後,自己扭頭走了。
容思青走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冷笑,真是因果循回,前世趙恪對容思勰甩臉色,今生,終於輪到趙恪被甩臉色了。
一片歡騰中,皇後突然捂著嘴俯下身,不斷乾嘔。
皇後的異狀馬上引起眾人的注意,方才還熱鬨無比的太極殿,馬上安靜下來。
隨行的醫官立刻上前,為皇後把脈。
皇帝沉著臉,問道:“皇後怎麼了?”
禦醫摸脈許久,然後起身將位置讓給同僚。等另一位禦醫也把脈完畢後,兩人對視一眼
,齊聲說道:“恭喜聖人,皇後有喜了!”
皇帝臉上馬上浮現出驚喜的神色:“此話當真?”
“微臣敢用性命擔保,確實是喜脈無疑。”
皇帝放聲大笑:“天佑我大宣,賞!伺候皇後之人,重重有賞!”
朝臣愣怔片刻,馬上都反應過來。他們帶著笑意,紛紛向皇帝道喜。被冷落許久的平南侯府,也立刻成為宴會的焦點。
皇帝至今隻有五個皇子,其中隻有四皇子是嫡出,生母為已逝的昭明皇後。現在趙皇後再度有孕,如果生下皇子來,那朝中的局勢,就要大變了。
宣朝重嫡庶,立太子向來是先立嫡,後立長。原本四皇子是眾人心中板上釘釘的太子,但如果趙皇後生下六皇子來,那太子的人選,可就不一定了。
而即將擁有一位皇嗣的平南侯府,在朝臣心中的分量,也立刻加重。
容思勰看著滿麵春風的趙家人,心情越來越沉重。
他們宸王府已經狠狠得罪了趙家,如果皇後生下皇子來,對宸王府,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陽朔十四年,就在平南侯府的無限風光和皇後有孕的消息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