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掀門簾,她的臉色就沉下來了。
容思勰朝後看去,引路的侍者早就不見了。
她反而笑了,道:“趙恪,你膽子倒大。”
趙恪緩緩朝她走來,說:“我無意冒犯,可是除了這種方式,你恐怕不會來見我。”
容思勰冷冷說著:“自三年前墜馬之事後,宸王府和平南侯府已成死仇,我不想再見到你們趙家任何人。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彆怪我不給你們臉麵。”
說完容思勰轉身就要離開,趙恪卻突然問道:“你願意嫁給他嗎?”
容思勰懶得回答,徑直往外走。
“我以為我能彌補。”趙恪的聲音不依不撓地從後麵傳來,他知道容思勰能聽到,於是繼續說道,“可是上天給了我重新來過的機會,卻不允許我改變過去。”
他突然低頭,手虛握成拳,堵在嘴角。
一絲鮮血,緩緩從指縫間滲出來。
重生,究竟是恩賜還是詛咒?
他擁有前世的記憶,他以為這是上天憐憫,所以讓他重來一遍,改變人生。可是他明明知道未來要發生什麼,卻無法撼動分毫,每改變一件事,他自己就要虧損一部分壽命。
預知卻無法更改,這比無知更要殘忍。
重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頻繁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是無論答案如何,都無法回避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如今的他,壽命所剩無幾,已經無力承擔容思勰的未來了。
他之前不惜拚儘一切,也要奪回容思勰,可是上天卻和他開了一個玩笑,或許他有手段贏得容思勰,可是他的壽命,卻已無法陪伴心愛之人。
既然如此,他所作所為,又有什麼意義?
不如放手,讓她帶著新婚的期許,雀躍地走到另一個人身邊。
幾月前他坑害蕭謹言做駙馬,可是現在,趙恪反而慶幸,蕭謹言成功化險為夷。
仿佛積累到一個爆發點,從一個月前開始,他的身體徒然轉差,咳血成了家常便飯。
他自嘲地想,枉他還暗諷容思青不自量力,可他自己又能比容思青,多活幾年?
趙恪嘴裡還帶著血腥氣,但還是堅持著說道:“阿勰,一定要幸福,如果他敢對你不好,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容思勰的腳步隻是稍微頓了頓,但最終,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堂內,楚漪等人正在找容思勰。
看到容思勰從後麵出來,楚漪圍上來,疑惑地問道:“七娘,你去做什麼了,為什麼突然不見了?”
容思勰搖了搖頭,道:“無事,了卻一樁舊事罷了,以後再不會了。”
容思勰想,她大概知道前世她和趙恪是什麼關係了。
但那又如何。
人生沒有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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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市回來,容思勰又恢複到無所事事的狀態。
而其他人,卻是忙到飛起。
不說同時準備兩樁婚事的宸王府,即使承羲侯府,也頗為繁忙。
內定的世子與郡主的婚禮,當然要大辦。
承羲侯府向來低調,這座古老的府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鬨過了。
這日,承羲侯把蕭謹言叫到書房。
蕭謹言看到自己暴躁又睿智的祖父背對著他,站在一幅畫前。
這幅畫是蕭府的不傳之秘,曆代隻有家主能見。
因為畫上之人是乾寧公主,公主的畫像何其珍貴,更何況這幅畫的落款是蕭景鐸,初代承羲侯。
據說,這是蕭景鐸和乾寧成婚後,親筆為妻子畫下的肖像,而畫上的題詩,相傳是乾寧公主的手跡。
蕭謹言暗道榮幸,沒想到他沾了祖父的光,能一覽開國初期,兩位傳奇人物的遺跡。
承羲侯端詳著畫卷,忽然問道:“四郎,你現在,是大理寺寺丞吧?”
蕭謹言不知為何祖父突然問起此事,隻好如實回道:“是。”
“大理寺丞才從六品,我們蕭家兒郎流血流汗,但從來不出孬種。你從六品,和光郡主從一品,這成什麼樣子!”
“祖父!”蕭謹言大驚,忍不住喊道。
“行了,我意已決。”蕭老爺子轉過身,難得露出笑意,“我已經老了,拘於過去,不敢再往前走。開始我不信你能顧全家族和感情,可是你用行動證明,你確實可以。既然你能向聖人討回賜婚聖旨,我這個為祖父的,不好一點新婚賀禮都不給。侯府,早該交到年輕人手裡了!”
承羲侯,賜爵於乾和元年。乾和八年初,特封為世襲罔替超品侯。
陽朔二十一年八月,蕭老爺子上書,請封蕭謹言為承羲侯。
聖允。
蕭謹言,成為大宣曆史上極少的,二十封侯的少年侯爺。
而容思勰,也跟著完成了從孫媳婦到世子妃再到侯夫人的三級跳。
滿京嘩然,二十歲的侯爺,十六歲的侯夫人。
命這種東西,能好的你壓根無法想象。
黎陽則有些急,承羲侯府就在長寧公主府對麵,長寧公主早些年沒少和蕭府吹噓黎陽的管家天賦,可不能讓容思勰過去,砸了黎陽管家一把手的名聲。
容思勰的悠閒日子立刻結束,開始慘無人道的加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