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聖旨已經被裝裱在王府, 容思勰不好意思親自去看, 但心裡,也生出塵埃落定之感。
聖旨到達的第二天,蕭謹言準時登門。
他終於敢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轉交給容思勰。
這三年來,生辰禮、七夕禮、及笄禮等, 他每年都會準備,但從來不敢,也不能寄回長安。
容思勰及笄那幾天,他輾轉反側許久, 無法親臨現場已經是他的遺憾,如果連禮物都不送,容思勰該有多傷心。
他不是沒想過將及笄禮悄悄放到容思勰房裡, 可是轉念一想,總覺得這樣做會得罪嶽父宸王,於是隻能作罷。
現在蕭謹言是宸王府名正言順的未來姑爺, 下人們見了他紛紛湊上來道賀, 蕭謹言也全程笑著回應。
扶正後的待遇果然不一樣。
但蕭謹言特意挑休沐日來宸王府, 可不是為了聽下人們說好話。
他先去前院拜訪嶽父和內兄, 然後在他們炯然的目光中,提出麵見容思勰。
宸王和容顥宗默然盯著蕭謹言, 心裡想著, 這個小子膽子倒大。
蕭謹言覺得, 如果未來他和思勰的女兒長大, 有哪家小子敢提出這種要求, 他一定親自打斷對方的腿。
所以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靜靜等待宸王和容顥宗表態。
容顥南忍了許久,看在蕭謹言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好兄弟的份上,還是出口替他說話了:“七娘現在在景和院,去見一麵也好。但未婚前到底不好多見,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見著麵就回。”
宸王已經露出不想再看到他的神色,蕭謹言乖覺地離開了。
蕭謹言對景和院,簡直太熟悉了。
景和院的女官侍女,看到蕭謹言進來了,都露出燦爛的笑意來,接連上前問好:“蕭四郎君安好!”
更有得寵的丫鬟直接往屋裡跑,不無促狹地喊道:“郡主,蕭四郎君來了!”
容思勰雖然已經接到這個消息,但聽到下人們打趣,還是覺得難為情。
於是她故意本著臉,說道:“客人來了,你們還這樣沒規矩,都給我出去反省!”
阮夜白從旁笑道:“郡主,這於禮不合。”
容思勰一下子還沒聽懂,綠幕在旁補充道:“雖說蕭四郎君不是外人,但郡主也不能將我們都趕出去呀!”
容思勰被取笑得惱了,喊道:“你們有完沒完,都出去!”
丫鬟們笑嘻嘻地恭了身,相互拉扯著出門,但門窗俱開,她們就在外麵守著,也不算逾禮。
蕭謹言笑著看容思勰和丫鬟們打鬨,等人都出去後,他慢慢走近,似笑非笑地說道:“客人來了?”
容思勰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說:“我姓容,你姓蕭,你不是客人還能是什麼?”
蕭謹言點點頭,若有所指地說道:“行,算你嘴硬。我這就回去督促六禮,讓你無話可說。”
容思勰臉頰隱隱泛紅,不想搭理這個討厭鬼。
蕭謹言心知肚明現在肯定還有宸王的人看著,知道自己不能過火,於是始終和容思勰保持著距離,吩咐隨侍將備給容思勰的禮物帶上來。
然後他陪著容思勰,一個個拆開查看。
拆到及笄禮時,容思勰歎了口氣,最終沒有忍住,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我很喜歡。當時,你為什麼不送過來呢?”
蕭謹言的神色也沉寂下來,最後,他隻是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說。”
容思勰知道,現在他們兩人已經訂親,揪著過去的事情隻會破壞兩人的感情,於是很大度地轉移了話題:“算了,糾結這些做什麼。話說,你為什麼老送杜衡和石蘭,你很喜歡這兩種花?”
蕭謹言感激容思勰的體貼,可是還沒感動完,就感覺心裡哽住了。他訝異地挑了挑眉,道:“你不知道?”
容思勰被問的一頭霧水:“我知道什麼呀?”
蕭謹言竟然無言以對。他默默轉過頭,不想說話。
容思勰對突然凝滯的氣氛摸不著頭腦,正好這時候有下人來催。
“蕭四郎君,二郎君找你有要事相商。”
蕭謹言低聲說了句:“還真是一柱香,容顥南做事居然這麼絕!”
容思勰撲哧一笑,說:“行了,禮物我收到了,你先回去吧!”
下人眼珠子都不錯地盯著,蕭謹言還能說什麼。他回頭仔細看了容思勰一眼,道:“那我先走了?”
“嗯。”容思勰點頭。
蕭謹言朝門外走去,走到庭中時,他轉過頭,隔著窗戶與容思勰對望。
即使不曾言語,容思勰也知道,蕭謹言再說:“等我”。
這是三年前,他們倆都未曾說出口的話。
容思勰淺笑著點頭。
等走出景和院,蕭謹言慢騰騰的步速突然加快。
誰耐煩去和容顥南“商議要事”,他要趕緊回府問名納吉走六禮,他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弄惡心了,夜長夢多,先把容思勰娶到手再說。
容思勰和蕭謹言的年紀都不小了,而且被生生耽誤了三年,兩府都透露出早些舉辦婚禮的意思。
達成共識後,流程走起來就非常順暢了。
容思勰也收斂了心思,安心待在府中備嫁。
宸王府馬上進入飛速運轉的狀態,非但要準備郡主的婚禮,容顥南和韓家的婚期,也定在今年冬天。
黎陽再能乾也不能□□操辦兩場婚禮,所以楚漪也跟在旁邊搭手。好在黎陽在容思勰七歲時就考慮嫁女,所以容思勰的嫁妝是早就打點好的,家具玉石等都不用大辦,唯獨衣服綢緞,需要全部換成時興的。
置辦衣服自然不能繞過正主,所以容思勰由楚漪陪著,去東市采買布料。
容思勰在衣鋪裡查看布帛,挑選了很久都不滿意,問道:“隻有這些?”
“自然不是。”恭候在側的店家說道,“娘子想看更多,不妨往裡間走。”
容思勰點點頭,帶著侍女朝裡間走去。